第六百六十四章 父子上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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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腦子裡動著這個心思的官員頓時懸崖勒馬了,決定一定要告訴家中親屬,千萬别乾這種傻事兒!

張居正兩眼放光,他雖然知道這件事兒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他還是堅定地向嘉靖拱手道。

“萬歲,蕭大人所言,十分有理,大明如今土地兼併嚴重,百姓與鄉紳的貧富差距過大。

鄉紳不交稅,國家用錢就隻能繼續向百姓加稅,此誠為雙斧伐木,不可長久啊。似此等階梯稅法,當可緩解這種局面啊!”

嘉靖沉吟片刻,徐階和徐璠緊張地盯著嘉靖,由於兩人屁股不夠乾淨,此時難以公然反對,隻能寄希望於嘉靖腦子清醒點,多考慮考慮後果……

“嗯,張愛卿言之有理。此事就由內閣牽頭,戶部為主,刑部為輔,聯合施行吧。”

眼看嘉靖點頭,木已成舟,徐階隻得做最後的努力,爭取把損失降到最低。

“萬歲,此次稅法更改,確實與徐璠無關,那些話並非徐璠所說,還請萬歲明察。”

嘉靖淡淡地說道:“蕭風此時已無官職,他有何權利向朝廷進言更改稅法?徐璠身為中書舍人,進此言是名正言順的。

愛卿你身為內閣首輔,對徐璠的建議修正補齊,提出鄉紳分類,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不必過謙了。”

徐階氣得臉都青了,萬歲你說的這叫人話嗎?明明是蕭風出的餿主意,就因為他沒有官職,屎盆子就要扣在我們父子的頭上?

可他當然不敢當面如此頂撞嘉靖,嘉靖找人背鍋已經熟極而流,現在找人替蕭風背鍋也是毫不手軟,徐階毫無辦法,隻能捏著鼻子硬挺著。

可這個鍋不但又大又圓,而且又重又臟啊,徐階確實是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看著兒子猛地咳嗽了一聲。

徐璠這才從背鍋的悲痛中清醒過來,立刻想到自己的施法攻擊其實還沒完,就被蕭風強行打斷了。

既然今天已經吃了大虧,那也不能讓你好受了!徐璠咬咬牙,大聲開口道。

“既然稅法之論已經有了結論,蕭大人是否該回到正題,解釋一下你的窮兵黷武呢?”

眾人恍然如夢,才想起來原來是要討論蕭風“窮兵黷武”的問題,可蕭風怎麼就東拉西扯地扯到了稅法上呢?

而且還給徐家父子扣了這麼大的一個黑鍋,讓他們成了天下士紳的公敵!難道這也是蕭風提前計劃的?

不對,蕭風上朝前根本就不知道徐璠要彈劾他什麼,他隻是順著徐璠的話茬一路扯到這裡的。

這說明什麼?說明蕭風挖坑的功夫又提升了!

原來他是提前挖坑,等著人往裡掉;現在他是利用對手挖的坑,稍加改造就變成了自己的坑……

蕭風靜靜的看著徐璠:“哦,你說我窮兵黷武的事兒啊,想起來了。

我問過你,若是建造戰船和火槍便是窮兵黷武,靡費錢財,那大明還養著那麼多軍隊乾什麼呢?

你說如今天下太平,無內憂外患,就該鑄劍為犁,馬放南山,將錢財用到百姓生計之上,沒錯吧?”

徐璠連連點頭:“不錯,我就是這麼說的,難道不對嗎?”

蕭風環視群臣一圈兒,冷笑道:“以前有人對我說過,天下有一種人是屬狗的,記吃不記打,原來我還不信,想不到還真是如此。”

徐璠大怒:“蕭風!你雖是大明真人,但已無官職!如此當眾侮辱朝廷命官,你也是有罪的!”

蕭風一愣:“侮辱朝廷命官?我侮辱誰了?”

徐璠也一愣:“你,你難道不是說我像狗,記吃不記打嗎?”

蕭風詫異道:“我哪句話有說是你嗎?徐舍人心虛至此,可見對自己也不怎麼有信心啊。”

徐璠怒道:“剛才你的話分明是對著我說的!傻子都能聽得出來,你就是在侮辱我!”

蕭風笑道:“我說話之前,分明看了一圈兒人,就是說話的時候,也沒看著你說啊。

群臣沒有一個覺得我在侮辱他們,怎麼你就偏偏要對號入座呢?你這不是心虛是什麼呢?”

徐璠頓時語塞:“這……咱們二人在理論,我覺得你針對的是我,這是自然之理,與心虛不虛有什麼關係?”

蕭風淡然一笑,看向張居正:“太嶽,今天我要以大明真人的身份彈劾你!”

眾人都是一愣,張居正也目瞪口呆。啥情況啊,你倆打得好好的,怎麼忽然彈劾起我來了?我招你惹你了?

“蕭大人,不知我有何事做得不妥,惹得你來彈劾呢?”

蕭風冷笑道:“你身為刑部尚書,對刑部天牢管理不嚴!

我聽人說,天牢裡某個囚犯,仗著父親的勢力,破壞牢房規矩!

不但不吃牢飯,每天有人送酒肉享受,還能把小妾帶入牢中公然宣淫!

這些也都罷了!最不可容忍的是,這個囚犯還有龍陽之好!

這些也都罷了!最不可容忍的是,這個囚犯還是當伺候人的那一方!

他為了滿足自己的癖好,花錢賄賂獄卒,挨個牢房的轉悠,主動去伺候那些囚犯,簡直無法無天!”

徐璠的臉早就成了豬肝色,要不是打不過蕭風,他此時一定已經撲上去把蕭風碎屍萬段了。

“你放屁!你……你放屁!你血口噴人!你侮辱斯文!我……我今天跟你拚了!”

幾個徐黨的官員趕緊上前拉著徐璠,給他個台階下,避免他尷尬的做出撲上去的姿勢,卻不敢真撲。

見有人拉著了,徐璠頓時就像被主人攔住的沙皮一樣,勇猛的向蕭風撲去,一副決一死戰的架勢。

“但我並不相信,我深知張尚書的為人,所以就仔細查訪了一下,發現這些全是謠言。

所以我今天在這裡舉出這個例子,告訴各位大人,謠言猛於虎也!要不信謠,不傳謠。

各位大人也一定要持身端正,不給造謠者以可乘之機!太嶽,這個道理,你明白了嗎?”

張居正無可奈何的看著蕭風苦笑,你要耍徐璠,乾嘛非要拉上我呢,你不知道我是徐階的得意弟子嗎?

他隻能拱拱手:“蕭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領了,還請蕭大人以後說話連貫一下,下官很是惶恐啊。”

原本氣勢洶洶撲向蕭風的徐璠愣在當地,那幾個拉著他的官員也很茫然,不知道是該繼續拉著還是放手走開。

蕭風這才像剛發現徐璠一樣,驚訝地看著他猛撲的姿勢,嚇得後退了一步。

“徐舍人,你這是乾什麼?朝堂之上,百官在側,萬歲當朝,你要動手打我?”

徐璠咬牙啟齒,感覺喉嚨裡都有了血腥味:“你……你信口開河,造謠生事,辱我太甚,我要跟你拚了!”

蕭風詫異道:“我隻是告訴張大人,我聽說了對他不利的謠言,所以幫他查證了一下。

你剛才說我正在和你理論,所以針對的人就是你。可現在我明明是和張大人理論,為何你覺得還是針對你呢?

那傳言中的囚犯無名無姓,你為何會覺得我說的是你呢?哦,我明白了,大概其中有些事兒和你對上了,是嗎?

讓我猜猜,是酒肉吃喝對上了呢,還是帶入小妾對上了?總不會是龍陽之好對上了吧……”

那幾個官員忽然一起縮回了手,後退三步,把手縮回朝服寬大的袖子裡,拚命地搓,恨不得趕緊下朝洗洗手。

眼見徐璠尷尬之極,徐階黑沉著臉不說話,張居正輕歎一聲,此事畢竟牽涉到了自己,自己於情於理不能不管。

“蕭大人,其實你剛才彈劾在下,也並不為錯。徐璠乃是徐首輔之子,下官乃是徐首輔的弟子。

老師的兒子坐牢,下官作為弟子,免不了照拂一二。所以徐璠妾室來送酒肉給徐璠時,下官並未阻攔。

但至於龍陽之好什麼的,絕無此事。徐璠也絕不可能有那種伺候别人的癖好。此事是下官的錯處,還請萬歲責罰。”

其實以張居正尚書之尊,這點子屁事連錯都不能算,張居正也無非是向徐階表個態度,證明我幫你兒子解圍了而已。

嘉靖自然也心知肚明,他哼了一聲:“你年紀尚輕,這兩年升得太快,難免有疏漏之處,蕭風給你敲敲警鐘也是好的。

這也不算什麼大錯,人之常情,但有錯不能不罰,就罰俸半年吧。”

張居正謝恩之後,蕭風笑著看向徐璠:“如此看來,一個人心虛,總是有原因的啊。

我就說嘛,我一說有些人像狗,記吃不記打,你就表現得那麼激動,覺得是侮辱你了,果然有緣故。”

徐璠悲憤萬分,心知今日下朝後,自己有龍陽之好,而且是個零的謠言,必將傳遍京城。

老百姓可不管什麼真相,他們最喜歡這種八卦了。當年還有傳言嚴世藩是零的呢,想想看都知道有多荒謬!

就算嚴世藩想當,誰下得去手啊!自己從長相上至少比嚴世藩可信多了……

呸,呸呸呸,我他媽的在想些什麼呀?這有什麼值得自豪的呀?

“蕭風,你給我說清楚!我怎麼就心虛了,你若說不出道理來,今天我拚死也要與你一搏!”

蕭風忽然之間收起笑容,目光冰冷的看著徐璠,饒是徐璠一腔怒火,也被嚇得後退了半步。

“徐璠,就算我說你記吃不記打,又有何冤枉你處?

你徐家鬆江府大族,世居沿海,你們看不見倭寇燒殺搶掠?看不見倭寇內外勾結?還是你本身就與倭寇有牽連?

大明水師在沿海血戰佛朗機聯隊,你眼瞎了嗎?佛朗機人的戰船火炮,比大明水師弱嗎?

若不是我們把握時機,擊敵於中流未渡之時,我們就能穩贏不敗嗎?

就在你蹲在天牢裡喝酒吃肉的時候,宣大一線血流成河,仇鸞現在還下不來床呢!你不知道嗎?

蒙古人的快馬長刀才收起來幾天?草原上的歌舞之聲才響起來幾天?你就以為自然如此了?

羅刹人與大明遠隔數千裡,穿過好幾個小國來大明打獵、殺人,你以為離得遠就沒事兒了?

大明聯邦是趁著日本四處侵略才成立起來的,是靠大明能保護他們的實力才維持下去的,你以為他們真的都忠心不二?

大明才安寧幾天?聯邦才成立幾天?你就敢嚷嚷鑄劍為犁,馬放南山?你就敢斷言天下太平?

大明不是孤懸於天地之間的!大明也不是哪個國家的爹孃,生來就該被人家孝順的!

你的天下是什麼樣的天下?是你眼皮子底下能看見的那一塊地方!你的太平是什麼太平?是你閉上眼睛幻想的太平!

你看看萬歲,他嘔心瀝血把大明變成今天這般強大,這般昌盛!萬歲自滿了嗎?萬歲驕傲了嗎?

不,他沒有!因為他深知天外有天,國外有國!

萬歲為何要開海禁?因為萬歲知道,閉關鎖國在過去可以,如今不行了!

長城擋不住遊牧民族的快馬長刀,隻有火槍和大炮可以!

封海禁船擋不住佛朗機和倭寇,隻有大明水師可以!

可笑你還說你也喜歡修道,你簡直是侮辱修道二字!道無止境,道法自然,你這般鼠目寸光,談何修道?

萬歲已經貴為人王帝主,為何還要潛心修道?就是因為他知道天外有天!

就算有一天大明一統天下,再無敵人,也不過是人間至尊罷了!萬歲若是隻滿足於此,也就不會潛心修道了!

似你這般坐井觀天之輩,看見個井口就敢妄言天下太平的井底之蛙,你也就滿足於像你父親一樣,當個首輔罷了!”

徐璠被蕭風這一番連珠炮似的長篇大論,罵得三魂出竅,七魄昇天,好不容易等到蕭風閉嘴喘口氣,他忙不迭地怒吼道。

“你住口!我才沒有你說的那麼愚蠢,那麼不堪!

我不是井底之蛙,我不是鼠目寸光,我心懷天下,我才不會隻滿足於……”

徐階忽然上前一步,揚起手來,給了徐璠一記響亮的耳光,把徐璠後面的半句話硬生生地打回了肚子裡。

徐階面沉似水,氣得眉毛都在顫抖,語氣卻依舊鎮定,彎腰向嘉靖行禮。

“萬歲,蕭風舌辯之能,天下皆知。小兒心機遠不及他,有口難言,難免怒火中燒,痰迷心竅,請萬歲恕罪。”

嘉靖淡淡地說道:“朝堂辯論,自當雅量,徐舍人失態了。讓他且下去休息吧。”

老徐,你這兒子不中用啊,我讓他幫忙壓壓師弟的氣勢,結果師弟一翻身就把他壓底下了,難道他還真是喜歡當零嗎?

徐階揮揮手,讓兩個徐黨官員把連氣帶打,眼睛發直的徐璠送出了大殿,轉頭冷冷的看著蕭風。

“蕭大人,就算你擴充軍備有理,窮兵黷武這一條不再爭論,小兒彈劾你最後一條,圖謀不軌,你作何解釋?”

「你們不投票催更,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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