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陽也沒說什麼,因為李瑛剛剛退役,還沒完全適應新的身份,以後自然會慢慢改過來的,讓她回去陪著戴真,上車趕奔義莊鎮北莊村。
他原想下午再檢查一家縣直機關,以圓滿完成薛冰交派下來的任務,可想到耀華磚廠所造成的環境汙染問題,這事的優先級顯然比檢查更高,就隻好先緊著這個事了。
何況縣直機關的工作作風一直是個老大難問題,不是薛冰幾天培訓就能完美解決的,也不是偶爾檢查一次就能矯正過來的,必須有常態化的監督與檢查製度才能保持下去,具體內容回頭跟薛冰商量著製定一下。
半路上他想到了李若旖,想問問她明天是否有空,有空就安排個戀愛活動,可轉念一想,何必還要問她,今晚直接趕過去,給她一個驚喜不是更好?先跟她共度一個甜蜜的週五之夜,明天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這麼一想,他就放棄了給李若旖打電話,轉而給薛冰撥去電話,問她今晚還回不回縣委培訓,她要是不回而讓郝建平代勞的話,那自己也能開個小差,在培訓課開始後就趕奔市裡。
薛冰奇道:“我已經回縣委了呀,我還想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啊?你那邊都忙完了?”
薛冰語氣慵懶的道:“嗯,我這邊本來也沒什麼事,康少明已經火化了,他爸媽帶著骨灰回省城準備喪事去了,康少偉還留在縣裡等著複仇。我週末也要回省城,等辦完喪事再回來。”
秦陽哦了一聲,將賈學勇給自己下套、現在趕去調查耀華磚廠汙染這件事跟她彙報了下。
“唉,我也真是服了,陸捷和賈學勇這對豺狼,就沒有一天不害人的時候。我真恨不得現在就找市長曾祖輝,讓他幫忙將陸捷調走,一了百了!”薛冰氣憤憤的說道。
秦陽趕忙阻止:“别,一來曾祖輝沒有人事權,想調動陸捷要找市委書記高紅光商量,你不好因為這種小事給他添麻煩;二來把陸捷調走不是便宜他了嗎?咱們好容易才將他的爪牙一一清除掉,眼看快要隻剩他這個光桿司令了,當然不能功虧一簣了,必須親自解決掉他才能消心頭之恨!”
“行吧,我聽你的,那你快去快回,路上注意安全!”薛冰說這話的口吻,像是一個賢惠的妻子在對老公說話似的,根本沒有師姐或領導的味道。
秦陽聽在耳中,樂在心裡,心想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這輩子竟然有幸得到這樣一個好姐姐的垂青,真是做夢都會笑醒啊。
耀華磚廠位於義莊鎮的西北邊,毗鄰縣城南環,從縣城開車過去也就是十來分鐘的路程,秦陽很快就趕到了,下車先圍著這座磚廠轉了一圈。
磚廠占地面積不大,分為外面的料場和裡面的院場,加起來不過二三十畝地的樣子,占用的都是農田。
料場上堆積著數座小山一般的黃土、煤屑以及一垛垛新燒製出來的成品紅磚,四下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隻有一條被鎖在狗窩裡的大黑狗在看守。
院場裡面則是人來車往,熱鬨非凡,廠棚建築高低錯落,大煙囪不停地冒著黑煙,空氣中都是煤灰味道,聞一口很不舒服。
秦陽隨後又在外圍的農田裡轉了轉,此時已是初冬的時節,按理說地裡應該種植了冬小麥,但四外農田裡不是荒著就是還種著今年入夏種下的玉米。
當然,那些玉米都因環境汙染,死在了生苗階段,滿地都是枯萎發黃的玉米苗,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煤灰,地面上也都是這些汙染物,滿地黑灰,慘不忍睹。
秦陽看得眉頭緊皺,又往外圍走了走,直到走到距離磚廠兩三百米遠的地方,地面上還能清晰見到磚廠飄過來的煙塵,而這裡的莊稼雖然勉強還能生長,可長勢也很不喜人。
磚廠東、西、南三個方向上均是莊稼地,秦陽粗略估算了下,受到磚廠汙染影響的農田,少說也得有幾百畝,換算一下的話,就是五六十戶村民家裡的耕地受到了汙染影響,顆粒無收,而如此惡劣的環境汙染事件,竟然就發生在縣城邊上,而且居然能在權力的庇護下,長期得不到解決,一念及此,既悲又怒。
但他也沒有貿然回縣城找陳維同或者楊寶華算賬,而是打算再找當事村民瞭解下情況,以做到全面瞭解,免得賈學勇在這件事裡隱藏了什麼貓膩,一時不察中了他的奸計,於是回去上車,驅車前往北莊村。
趕到村子裡,秦陽幾經打聽,找到了一戶被耀華磚廠租用農田建廠的村民,經過詢問,發現賈學勇倒是沒有暗藏什麼奸計,事情基本屬實。
這座耀華磚廠兩年前就建起來了,當年家中耕地在磚廠附近的村民就發現了莊稼收成不好,聯合起來跑去磚廠討公道。磚廠一開始還擺出一副厚道的姿態,按每畝地五百元的價格賠償了那些村民們的損失,並承諾以後每年都給他們每畝地一千元的補償金,但事實上從第二年開始就不給了。
村民們也鬨了好幾次,先去堵了次磚廠大門,結果被派出所給勸說回去了,不回的就被拘留了;又跑去縣環保局告狀,環保局工作人員也答應調查,但之後就沒了下文;還有去鎮政府告狀的,也都無功而返。
慢慢的村民們也就都不鬨了,這件事也就沒人再提了,耀華磚廠所製造的環境汙染問題,也就像是不存在似的……
秦陽聽後對其中一個關節好生不解,問道:“莊稼絕收,鄉親們不就沒糧食吃了嘛,既然如此,他們怎麼還能甘心接受事實、不再告狀了呢?”
那村民解釋道:“首先是告狀也沒用,這家磚廠是楊寶華的,縣裡根本就沒人敢管;其次呢,說實話,現在種糧食根本就沒賺頭,種子農藥化肥灌溉收割……這些道程式哪個不要錢?等最後收了糧食一賣,一畝地賺不了倆錢兒,還累個臭死,都不如不種。所以啊,現在人們都出去打工了,家裡的地都撂荒了。既然都不種地了,也就無所謂汙染不汙染了。”
秦陽這才明白過來,道:“話是那麼說,但好端端的耕地,我憑什麼讓它被汙染了啊?地在那兒我可以不種,但我不能讓它被汙染!”
那村民聽了就笑,跟他說笑道:“那你就找楊寶華說去吧,讓他把磚廠關咯,看他聽不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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