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謹聽他提及吳迪，隨口問道：“我剛才路過一處，沒看見吳迪呀，跟石秀寧一問，說你給她請假了？”

秦陽知道已經瞞不住了，便不再隱瞞，將昨晚自己二人遇襲的事講了出來，又把剛剛懷疑是劉飛虎給顧越龍通風報信的想法說了，說完恨恨地道：“如果真是劉飛虎給顧越龍通風報信的，那他就也是傷害吳迪的凶手，我決對饒不了他，非得讓他從市領導變成階下囚不可！”

曾祖輝、牛謹和老魏三人全都聽呆了，誰都沒想到，昨晚那麼一個普通的夜晚，放到秦陽和吳迪身上卻是一個驚心動魄、僥倖生還的殺機夜，要不是聽他嗓音哽咽、看他滿面悲憤，還得以為他在講故事。

曾祖輝驚呆半響，喟歎一聲，自責道：“昨晚你說去找季解放的時候，我就勸你要多加小心，最好從市公安局調幾個警察來隨身保護自己。當時你不太以為然，我都看出來了，卻沒堅持調警察過來，要是堅持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唉，這事賴我，賴我呀！”

秦陽忙道：“這怎麼能賴您呢，要賴也是賴我自個兒，主要是我也沒想到，顧越龍會突然從半路殺出來報複我。現在想想，顧越龍對我下手貌似與市製藥廠事件無關，可實際上也是因市製藥廠引起的。”

曾祖輝臉色難看的點了點頭，道：“你們遇襲這件事涉及到一個副市長、一個副省級領導，其中還夾雜著市製藥廠破產事件，非常複雜，也很難辦，但不管怎麼說，先查，查明劉飛虎在這件事裡都扮演了什麼角色，然後咱們再看如何處理。總之隻要劉飛虎參與了，那他就一定會接受國法

黨紀的嚴懲，這一點我可以向你和吳迪做出保證，你這邊先不要莽撞行事！”

秦陽嗯了一聲，這時車速忽然放緩，隻聽老魏說道：“書記，承平縣領導界迎來了，開路車減速等待指示呢。”

秦陽凝目看向前方，果不其然，在前面承平縣界處的右手邊，停著若乾公務車與警車，四五個縣領導站在車前，正翹首望過來。

曾祖輝皺眉道：“不是三令五申不要搞界迎那一套了嘛，怎麼承平縣還在搞，以為我喜歡這種官老爺的排場啊？”

老魏偷偷一笑，按下喇叭，長鳴了一聲。

前面開路的警車會意，又把速度提了起來。很快，調研車隊一陣風似的從那堆承平縣領導的面前駛過。

眾縣領導眼看拍馬屁拍到了曾祖輝的馬腿上，都很尷尬，卻也不敢怠慢，各自上車，加速追了上去。

曾祖輝吩咐秦陽道：“給他們縣長去電話，不進縣城，直接帶路去調研點兒。整天搞那些虛的，有什麼用？搞一百次界迎也不如把一個貧困村整體脫貧致富，更能哄我高興。”

秦陽答應下來，拿出市直機關乾部通訊簿，找到承平縣長高永軍的手機號，用工作手機撥了過去。

電話彼端很快響起高永軍親熱中帶著幾分謙卑的話語聲：“你好你好，高永軍，請問是秦主任吧？有事請吩咐。”顯然是認得他這部市府一秘專用的工作手機號的。

秦陽還當自己接替劉培成為曾祖輝的秘書，下邊縣區領導還沒人知道呢，畢竟自己剛履職不過一週多，哪知這個高永軍不僅知道了，還報出了自己的正式職務，顯然對自己有過研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道：“高縣長，直接帶我們去調研地點吧，就不……”

高永軍吃了一驚，不等他把話說完就問道：“市長不去縣城了？我們周書記已經在縣委安排好了，還等著隆重接待市長一行呢。”

秦陽道：“先不去了，回來有時間再說。”

高永軍忙道：“好，好，我這就讓司機開到前頭帶路，另外告訴周書記儘快轉場去石佛鄉。”

秦陽知道，曾祖輝這次調研是要瞭解一線扶貧工作的進展與成果，而不是跟高永軍這幫縣領導應酬，儘管他也有拉攏縣一級領導的政治需求，但在目前政治生存空間被高紅光極限壓迫的前提下，他就算拉攏了一兩個縣級領導也沒什麼用，也不可能架空高紅光，於是提醒高永軍道：“讓周書記忙他的吧，你陪同調研就行了。”

曾祖輝聞言很是滿意，心想不愧是自己的心腹，秦陽就是比别人更瞭解自己的心思，不說自己這趟是衝著調研去的，不想浪費時間在跟縣領導應酬上，就說承平縣委書記周樹波沒跟縣長高永軍一起來界迎——儘管自己很厭惡這種虛頭巴腦的獻媚秀，就能看出周樹波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事實上他根本就是高紅光的人，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見他？就讓他在縣城涼快著吧。

高永軍聽後很高興，因為周樹波不隨行的話，就是他一個人在曾祖輝跟前表現了，豈不更能得到市長大人的關注與認可？正好周樹波早就有了市委書記當大腿，不太把曾祖輝這個市長放在眼裡，更沒把他這個無依無靠的縣長當回事，那今天他就抱一抱曾祖輝的大腿，也省得總是受周樹波的氣，於是欣然答允。

掛掉電話，秦陽對曾祖輝道：“高永軍說，縣委書記周樹波在縣委等著接待咱們一行呢，我給推了。”

曾祖輝點點頭，道：“秦陽你以前接觸過扶貧工作沒有啊？”

秦陽笑道：“我以前在山區鎮工作時，負責的就是扶貧工作。”

曾祖輝微微一笑，道：“那可是好極了，那今天你就好好看看，承平縣所搞的扶貧工作紮實不紮實，又有沒有弄虛作假。”

牛謹湊他的趣兒道：“秦陽這已經擁有了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回頭再在市裡好好鍛鍊一下，未來可就是多面手了啊，沒有什麼工作能難得住他了。”

曾祖輝頷首表示讚同，可轉念想到秦陽目前所面對的種種危險，又不由得深深揪心，道：“秦陽你現在聯絡白連勝，接通了我來說。”

秦陽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照做，跟白連勝接通後將手機遞給了他。

曾祖輝也不跟白連勝寒暄，開門見山表明目的，讓他挑幾個精銳特警，配備武器防具，等自己下午調研回來，由他親自把人帶到市政府，貼身保護秦陽，直至市製藥廠清算工作完成。

秦陽這才知道，他在為自己的安全做出佈置，心下暗暗感動。

白連勝大喜過望，意識到這是一個在曾祖輝面前謀求好表現、加深與秦陽交情的好機會，同時還有助於自己拉攏特警支隊的領導，等於是一石三鳥的好事，當即沒口子答應下來，掛掉電話又想，這件差事好辦之極，因此要是辦得普普通通的話，根本顯不出本事來，自己必須得把差事辦成的同時辦出彩來，才能顯得自己用了心、有本事，想到曾祖輝所要求的“貼身”二字，心頭豁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