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在！”秦陽忙不迭答應，見他臉色酡紅、意態懶散，似乎中午喝了不少。

婁樹人往他那邊坐了坐，順便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道：“我這回找你呢，是有這麼個事兒。這也快過年了，按慣例，放年假前辦公廳得給辛苦工作了一年的乾部們額外發點福利，不然哪體現得出咱們市委辦公廳的好處來，是吧？可是辦公廳現在沒有多少經費了，我想找企業拉點讚助吧，以前已經拉過幾次了，不好意思再跟他們張嘴了。你看看你這邊能不能從你們縣裡幫忙拉點讚助，十萬二十萬的不嫌少，三十萬五十萬的不嫌多，多少我都能接受，好吧？”

秦陽聽後一下就給驚呆了，他心心念唸的以為婁樹人相召是要說那件正事，哪知道這位佛爺一張嘴就是化緣，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隨後他心中浮起一片疑雲：“市委辦公廳可是清水衙門，哪有經費給乾部發放額外的福利呀？更沒聽說過寧可從外面拉讚助，也要給乾部發福利的奇聞，這不違紀？退一萬步說，就算你想給乾部們發額外的福利，那你就自己想方設法去拉讚助啊，憑什麼讓我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幫你拉啊？有你這麼乾的嗎？”

婁樹人見他臉色陰晴不定，拍拍他大腿，道：“我這也是不拿你當外人，所以才跟你張這個嘴，要是把你換成你們正主任郝建平，我都不惜得跟他說。我知道，你現在當著你們青山縣委的家呢，而且當得很不錯，上到縣委領導，下到普通乾部，都對你讚不絕口……”

秦陽聽到這裡很是無語，心裡給他安上了一個“大忽悠”的標簽，要說他聽到縣委領導誇讚自己，那還比較合理，畢竟他接觸縣領導的機會多，可他又是怎麼聽說普通乾部誇自己的？他這不是明擺著忽悠自己嗎？

隻聽婁樹人續道：“而且你跟縣裡企業的關係也不錯，上次你見義勇為受傷住院的時候，好多企業都給你捐款了，媒體還報道了，有這回事吧？所以呀，你隨便跟哪家企業張張嘴，這讚助就拉過來了，也就幫了我大忙了，我於公於私都會念你的情，都會好好感謝你的。”

秦陽這才明白，他不是隨隨便便找到自己進行忽悠的，而是先確定了自己為忽悠目標，對自己進行過研究之後，才於今天果斷出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那天主動找到他求助，所以才進入他的視線成為他的目標的，訕笑道：“婁主任您過獎了，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隨便找家企業就能拉來讚助……”

婁樹人聽他有婉拒的意思，眉宇立時一軒，語重心長的說道：“你應該知道，以我的身份，隨便跟誰說說這個事——就比方說燕都縣委辦那個楊……楊什麼來著，他都得馬上答應幫忙，可我為什麼非要跟你說呢？”

秦陽心思靈透，已經猜到他的算計，心中暗道：“因為我是主動給你機會‘勒索’的那個冤大頭啊，我當日要不求你幫忙，也不會有今天這個事吧。”

“我這其實是在趁機幫你呀！”婁樹人感歎著說道，又拍了拍他大腿。

秦陽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假作納悶的問道：“在幫我？”

婁樹人正兒八經的道：“對呀，你還不知道吧，你那個派人到市委辦公廳學習的想法，我已經跟辦公廳其他幾位領導說過了，大家紛紛搖頭，都說沒這個製度，更不能開這個口子，否則就會嚴重影響辦公廳日常工作。接下來我要想幫你達成想法，就得一一說服他們幾位，但我拿什麼說服他們？空口白話嗎，那肯定不行呀！可你要是幫辦公廳拉來了讚助，他們幾位都能分到你給的好處，你說他們還好意思反對你嗎？那你的想法不就馬上得以實現了嘛，讚助款到的第二天你就能帶隊過來了呀，我現在就能給你這個保證！”

秦陽暗暗鄙夷，真想諷刺他兩句：“婁主任哪，你是不是見我年輕，就覺得我好欺負好糊弄啊？那你就去調查一下，我自從發跡以來，這一路陷阱坑洞都是怎麼走過來的，又是如何擊敗那些陰險老辣的對手的。哼，竟然哄騙我以私利去交換公務學習機會，你想得挺美，可惜選錯了人，我是絕對不會跟你做這筆交易的，更不會助長你的貪婪無恥氣焰！”

想到這裡，秦陽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來，道：“婁主任，你有所不知啊，我其實剛調到縣裡沒幾個月，連半年都不到，縣裡的企業家和大老闆們一個都沒認識呢。您讓我幫忙拉讚助，可是高抬我了。要不我回去跟郝主任說一聲吧，讓他幫你拉點讚助過來？他的社會人脈比我廣多了。”

婁樹人心說我要能找他郝建平，還用跟你廢話，聽他拒絕，很是不滿，一張老臉逐漸板起，道：“我就不信，你一個老闆都不認識，而且我直說是在幫你，你怎麼還推三阻四的，啊？我不聽你多解釋，這事就交給你了，你儘快幫我辦好，我領你的人情！”

秦陽見他開始強硬，也就不給他留面子了，搖頭道：“這事我辦不了，婁主任你還是另請高明吧。你還有别的事沒有，要沒有了，我就先回去了。”

婁樹人見他竟敢違逆自己的心意，登時惱羞成怒，再有酒精的刺激，就忍不住發飆了：“你辦不了？這麼點小事你都辦不了，怎麼當上的縣委辦副主任啊，啊？我今天能找上你，一是在幫你的忙，二是在抬舉你，你可别不知道好歹，不識抬舉……”

秦陽冷冷一笑，開門下了車去，吩咐那個司機道：“婁主任喝多了，趕緊送他回去休息吧。”

那司機連連點頭答應，飛快上了車去。

秦陽也回到自己的車裡，返回縣委，想到婁樹人一定會報複自己，不許自己派人去市委辦公廳學習，冷笑著自言自語道：“别以為我隻能求你婁樹人辦這個事，我隻是懶得麻煩高書記而已，既然你跟我玩這套，那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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