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低著頭聽著，不時的附和一句，但也沒太往心裡去。

很多事情楊嗣昌不知道，但是李剛知道，等到楊嗣昌回去之後，他就會離開京城去剿滅農民軍，但農民軍不但沒有被剿滅，而且越繳越多。

老百姓的日子太苦了，根本就活不下去了，大明已經到了狼煙遍地的程度，剿滅農民軍絕對不是剿那麼簡單的事情。

自己坐鎮遼東，地位安穩如山。

因為朝堂上的那些人，包括紫禁城裡面的崇禎皇帝，他們根本就沒有精力來顧及自己了，從現在開始自己已經足夠安全了。反倒是楊嗣昌，這一趟恐怕不那麼好辦。

楊嗣昌喝了一口茶水，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抬起頭看著李剛笑著說道：“人上了年紀了，夜晚就要早睡一些，現在稍稍多說點話頭就疼。”

“老帥，”李剛有些感動的說道，“您的教誨我全都記在心裡，您放心，我絕不會讓您失望，一定把遼東經營好。反倒是老帥，剿滅農民軍不易，您千萬要小心。”

楊嗣昌看著李剛笑嗬嗬的說道：“擔心我？怕我重蹈熊文燦的覆轍？我在遼東打皇太極打不過，打農民軍，我還是不會費太大力氣的。”

“老帥的能力我自然是相信的，”李剛連忙的說道，“隻是地方上的情況實在是太複雜了，剿滅農民軍絕不是打仗那麼簡單。”

“你能看到這一點很不容易，”楊嗣昌感慨的點了點頭讚歎的說道，“你說的對，農民軍絕對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更不是與皇太極作戰那麼簡單。”

“與皇太極作戰，想儘辦法打贏就可以了，但與農民軍卻不行，打贏了之後還要想辦法怎麼安置，安置了之後，還要想著怎麼讓他們不再造反。”

“與地方大族的關係，與地方官的關係，怎麼讓他們滿意，其中的分寸和尺度都很難拿捏，稍有不慎他們就會在背後給你捅簍子。”

楊嗣昌拍著李剛的手：“你放心，這些東西我都懂，為官多年，拿捏這些東西我要擅長的多，反倒是打皇太極我不行。”

“老帥千萬記得，事不可為不可強為啊！”李剛語氣凝重的說道。

楊嗣昌收斂了笑容目光灼灼的看著李剛說道：“看來你看出了一些東西，可有一些事情就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該走一趟也還是要走一趟。”

“即便不為了那些官員，不為了那些大戶，也要為那些窮苦的百姓走一趟。無論是被剿滅還是被餓死，他們都沒有活了，總要有人為他們去找一條活路。”

“老帥！”李剛有些激動的站起身子。

伸手按了按李剛，楊嗣昌搖了搖頭說道：“朝堂上亂成這個樣子，地方上也必然大亂。我這一去最終會是什麼結果，我自己也不敢說，隻能說是儘人事聽天命。你在遼東也一樣，前路艱難，咱們兩個人都各自勉為其難吧！”

“是，老帥。”李剛恭恭敬敬的答應道。

“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離開了，你千萬不要帶著人送我，我想走的安靜一些。”楊嗣昌擺了擺手說道。

“全都聽老帥的，”李剛低著頭說道，“我告辭了。”

楊嗣昌點了點頭，李剛也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到了門口，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的楊嗣昌開口道：“草原上打的好，打的漂亮。”

“多謝老帥誇獎。”李剛連忙回身道。

“年紀大了，總是忘記事。”楊嗣昌歎了一口氣，伸手招呼了李剛說道，“你先看看這個，心裡面要有個準備。”

李剛一愣，見楊嗣昌拿出了一封信，連忙走過去，伸手將信接了過來。展開看了一遍之後，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一些古怪了起來。

“皇太極枉費心機。”李剛冷哼的一聲說道。

“怎麼說？”楊嗣昌抬起頭笑嗬嗬的問道。

“看起來皇太極退了一步，甚至願意把錦州還給我們，可實際上朝堂上看中的根本就不是這些。他建國稱帝，這才是朝堂上最看重的。”李剛將手中的信放下說道，“他願意撤國去位嗎？”

楊嗣昌先是一愣，隨後哈哈笑了起來：“你說的沒錯，說的太對了，除非皇太極願意撤國去位，否則朝堂上絕不會答應他的條件。”

“如果他願意撤國去位，蒙古人都不會答應，他之前的心力就全都白費了，說的好，說的太好了。”

李剛有些神情古怪的看著楊嗣昌，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