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那舅舅也是個賭鬼,他不但自己賭,還天天帶著我去賭。我耳濡目染,也學會了賭博。舅舅是個老千,見我機靈,還教我千術。因為我是小孩,和他配合,别人不會懷疑。那幾年,我幫他賺了不少錢。”
“我記得那時候舅舅總說,等他賺夠了錢,去京城買個大房子,帶著舅媽和表妹,還有我,好好過生活。但人心哪有滿足的時候?這世上沒有一個賭徒的錢能賺夠,從來沒有!”
“有一次我們遇到了高手,當場抓了我們出老千的證據。我親眼看著舅舅的兩隻手被他們砍下來。血液噴出來,噴在我臉上。我第一次知道,血是熱的,鹹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林天豪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彷彿在極力剋製著什麼,而眼神的深處隱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懼。
“原本我也要被砍手的,但那人看我小,又機靈,就問我要不要做他徒弟。我那時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我稀裡糊塗地拜了師,成了真正的千門弟子。”
“此後我再也沒見過我舅舅,但在十多年後,我在一家窯子裡見到了我舅媽和表妹。我才知道,我舅舅把他們賣了。他雖然沒了手,卻還是戒不掉賭癮,還是去賭錢。十賭九輸,最後把老婆女兒都賣了。”
“我爸死的時候,我七歲。我舅舅死的時候,我十一歲。見我我舅媽和表妹的時候,我十九歲,那時候,我那個師父也己經死了。”
“我混跡賭場一百多年,見了太多家破人亡。我恨自己,恨賭場。”
馬山撓了撓頭說:“你這也太矛盾了,既然你恨賭,早點退出不就好了,怎麼後來就成了千王呢?”
林天豪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時候,不是想退出就能退出的。後來我就想,既然不能退出,那我就乾脆做到王者,成為這一行最強的人,這樣大家就都會聽我的,我再來勸所有人不要賭,把所有的賭場都關掉。可惜啊……”
他搖了搖頭,“這個想法太幼稚了!”
何青蓮驚歎道:“原來父親說的是真的!我曾聽他說,濠江真正的賭王不是他,是林天豪。濠江的賭業,是林千王一手奠定的基礎,我們何家不過是撿了現成而己。”
林天豪說:“也不能這麼說,你爹是個有能力、有膽略的人,在經營和眼光上,他比我強。我和他的合作很愉快。那時候,我己經知道,要讓賭博這個行當消失是不現實的,即使關掉所有的賭場,過幾年它又會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家昌跟我說,與其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不如退而求其次,把賭場這個行當做大,做規範,那就能儘可能地減少悲慘的事情發生,還可以把賺來的錢拿去做慈善。我覺得很有道理,於是,我們就計劃把濠江打造成世界上最大的賭城。我負責賭,他負責經營。”
“我們兩個合作得很順利,濠江也如我們的願,逐漸與拉斯維加斯、大西洋城分庭抗禮。”
“那您後來為什麼離開濠江了呢?我們還以為您……”何青蓮欲言又止。
“因為我發現,雖然定了很多規矩,賭場的確越來越規範,但並沒有減少慘劇的發生。相反,因為賭城的名氣,越來越多本不會參與賭博的人慕名而來,成為了賭徒。”
林天豪長長地籲了口氣,“那時,我也老了,心力交瘁,於是就離開了濠江。蔡和衷就是在那時候,代替我,繼續和賭王合作的。”
人們聽得唏噓不己,沒想到賭城的發展還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曆史。
馬山說:“既然你己經知道不可能消滅賭場,怎麼又要和我們賭?”
林天豪笑了笑,說:“人固不能行,神或可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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