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禪宗和尚打機鋒,李沐塵很是頭疼,問道:“何謂是也不是?”
智忍笑道:“我當時也這麼問。師父卻反問我,你是因為雷峰塔而知道了白蛇,還是白蛇傳而知道了雷峰塔?”
李沐塵一愣,很快明白了智忍師父的用意。
世人先知道雷峰塔,還是先知道白蛇傳,並不重要,恐怕也沒有明確的答案。但有一點,這兩者是緊密聯絡在一起的。
雷峰塔因白蛇傳而出名,白蛇因雷峰塔而存在。既然塔倒了,白蛇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至於它曾經存不存在過?那隻在人們的想象裡,就像塔一樣,真實的塔早已倒了,如今立著的,隻是一個虛幻的想象,一個旅遊的地標。
沒人在乎它曾經是什麼。
這麼一想,李沐塵似乎也想明白了給馬山和查娜麗求的那支簽。
他倒是不擔心馬山,反而有點擔心起丁香來。
天機迷濛,當時未窺視,現在再想看,已經完全看不清了。
當然,當時去看,也未必能看到什麼,反而可能是錯的。老天爺有時候會故意捉弄人,你修為越高,他越捉弄你,讓你錯得越離譜。
“多謝解惑。”李沐塵拱手行了一禮,“我先告辭了,天寒雨大,大和尚當心著涼。”
“多謝公子關心,他日有暇,請來天竺一敘,喝一杯苦茶,聽小僧講一個故事。”智忍說。
李沐塵點點頭:“好,一定叨擾。”
便一步踏進風雨之中,消失在湖面。
智忍望著李沐塵消失的地方,歎了口氣,然後走到湖邊那朵特别嬌美的花兒前,一伸手,手中多了一把油紙傘,撐開在花的上方。
紙傘替花兒擋住了風雨,撐開了一片晴天,而和尚自己卻自站在傘外,任由風雨淋著。
“這李公子啊,我記得初見他時,還未入先天,如今卻已能踏遁虛空,修行進境之快,莫過如此了吧?”
智忍彷彿在自言自語,又彷彿在對誰說話,語氣溫柔得,好像秋夜的油燈,生怕被這風雨淋滅了。
“你看這李公子,有情有義,非一般玄門狂生。佛門空相,或許不如仙家更易渡你。我若求他,他應該會答應罷?”
“我這一世,必不能成佛。若能助你成仙,也不枉我三生輾轉,百年面壁,縱然此身成灰,亦無憾了。”⑦зzw捌.℃ǒm
“當年錢王射潮,引惡龍至錢塘湖,鎖於湖底,以三塔鎮壓。卻不想讓天目向東,彙聚一川靈氣到此,成就了今日杭城。”
“我想好了,此番絕不讓你再凋零。颱風也好,暴雨也罷,我必護你渡你,直到你成人。若天再妒你,我便放了這惡龍,攪它個天地不寧……”
那三座石塔間,隱約傳出一聲龍吟。
智忍恍若未聞,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
一僧,一傘,一花,一簾風雨,在三潭印月的錢塘湖上,猶如一幅畫卷。
遠處的湖岸邊並無行人,不知哪家店裡,放著最近流行的歌聲:
“君住在錢塘東,妾在臨安北,君去時褐衣紅,小奴家腰上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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