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其聰明，那日沈驚覺來找唐俏兒道歉，從沈驚覺的話，到唐俏兒的反應，再到這些日子來他和唐俏兒的接觸，打探。

當年發生了什麼，他猜得八.九不離十。

就算是他不瞭解的部分，也沒關係。

沈驚覺說不出口的，他幫他補上。

唐萬霆沉默著聽謝晉寰說完，全程，他一個字都沒說。

唯有粗重帶著恨意的呼吸聲，在昏暗的車廂中起起伏伏。

“唐叔叔，您别太動氣，當心身體。”謝晉寰滿目都是關切的情緒。

“沈家那小子……到底還要把我女兒……糟踐到何種地步！”唐萬霆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痛得心都在滴血啊！

“雖然曾經在俏俏身上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但不管怎麼說，這些都過去了。現在的俏俏，我會好好地守護她的。”

謝晉寰注視著唐萬霆，目光灼灼，“我發誓，我所有的愛都隻屬於俏俏，我會讓她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唐叔叔，我愛俏俏，與他是您的女兒無關，與謝氏、唐氏，無關。

我愛的是她的人，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取代俏俏在我心中的位置，沒有。”

唐萬霆神情震愕，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閃爍著赤誠光芒的眼睛。

之前，他確實對這個謝家的小兒子，對整個謝家很有意見。他從不曾經曆所謂商業聯姻，自然也不想唐俏兒嫁給不愛的人，痛苦一生。

可如今看來，謝晉寰對俏俏是來真的。

他是過來人，這男人提及俏俏時眼中洶湧的愛意，演是絕對演不出來的。

也許，他不該再放縱那個丫頭了。

她一直都說要尋找幸福，結果到頭來她找了個什麼啊，找了個吃這碗裡看著鍋裡，連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人渣！

“晉寰。”

唐萬霆難得這樣親切的稱呼他，注視著他的目光卻十分嚴肅，“我的女兒，現在的情況，你也瞭解了。她曾經那麼轟轟烈烈，掏心掏肺地愛過沈驚覺，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那個男人。

也許以後，她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辦法癒合內心的傷痛，沒辦法接受你的感情。不管你多麼認真，多麼炙熱，她很有可能都看不到你。因為俏俏是我的女兒，她的性子，我最清楚。

或許一年兩年你能堅持，十年呢，二十年呢，你還能忍受這樣的她嗎？你不會後悔嗎？”

“我知道，她心裡還有沈驚覺。但我不在乎。”

謝晉寰眼含熱淚，眼神釋然又真誠，那麼讓人心酸，“我想娶俏俏為妻，不管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我都不介意。

我謝晉寰的妻子，隻能是唐俏兒。”

唐萬霆眉宇深鎖，心裡要說一點不動容，也是假話。

“唐叔叔，我想請求您，給我一個機會，成全我。”

*

唐萬霆趕到醫院的時候，唐俏兒已經睡著了。

原本他憋了一路的話想跟女兒說，但看到她清瘦蒼白的睡顏，他如鯁在喉，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隻想靜靜守著她，陪著她。

還說什麼啊。

已經發生的，也無法挽回。說多了，不過是對她二次傷害罷了。

淩晨時分，唐樾和唐栩雙雙走了進來。

“爸，您回去休息吧。明天小妹就出院了，我們送她回家。”唐樾輕聲道。

“我不累。”唐萬霆態度冷淡，明顯心裡有怨氣。

“爸，這次……是我們不對，確實不該瞞您。”

唐栩悶悶地歎了口氣，“但我們這也是為了您身體著想，再說了，您養我們這麼多兒子，這不就是關鍵時刻給您撐事兒的嗎。俏俏的事，我們能處理好。”

“能處理好？嗬……如果你們能處理好，那俏俏此時此刻就不會躺在這兒遭活罪。”唐萬霆冷笑了一聲。

唐樾眸光黯然，“……”

唐栩也抿緊了唇，向來能說會道的他這會兒是無話可說了。

“阿樾，你出來，我跟你聊聊。”唐萬霆站起僵硬的腰身，坐得太久，腰部隱隱作痛。

“是，爸。”

唐樾忙上前攙扶父親，兩人暫時離開病房。

……

休息室中。

“您說什麼？”

唐樾重重一愕，瞳仁縮緊，“您要讓俏俏……和謝晉寰在一起？為什麼？！”

“我現在覺得，如果真的想讓俏俏從沈驚覺給她帶來的陰影裡解脫出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開始一段新戀情，讓一個真心疼愛的人陪伴在她身邊。”

唐萬霆目光幽沉，儼然已經下定主意，“眼下，謝四少對俏俏如此癡情，而且咱們兩家門當戶對，那個孩子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算是知根知底。

我覺得，不如就放手，讓他們交往看看。也許他可以療愈俏俏內心的創傷。

俏俏決不能再這麼內耗下去了，她必須要有一個新的開始。”

“知根知底？您覺得您對謝晉寰這個人真的瞭解嗎？”

唐樾一時心急，語氣都重了幾分，“謝晉寰這些年在森國手上難保乾淨，他的生意有些根本見不得光。您真的放心讓俏俏跟著他嗎？”

“那是在森國，不是在國內。而且如果他真心對俏俏好，他們若真有可能，我不介意幫他把生意洗白。”

“爸！您！”

唐樾氣噎喉堵，“您怎麼突然這樣？您這樣俏俏不會快樂的！”

“我不這樣，她就快樂了嗎？！”

唐萬霆霍地站起，憤恨得雙眼通紅衝他怒吼，“從她想去當無國界醫生到現在，我什麼時候管過她！我讓她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可她哪裡快樂了？

結了個破婚，人也丟了心也傷了，被虐的體無完膚，到現在還要被沈驚覺欺負！我唐萬霆的女兒就那麼賤？離了沈驚覺就得孤獨終老，沒人要嗎？！”

唐樾瞪大了眼睛，狠狠一怔！

他聽出來了，唐萬霆已經知道了，唐俏兒和沈驚覺之前不為人知的事。

可這件事除了兩個當事人，暫時隻有他知道。他沒有對父親透過半個字，父親是怎麼知道的？

是誰透給他的？

“謝家小兒子在謝氏沒有職務，和你謝叔叔的關係也很一般，現在的他配俏俏確實單薄了點。但沒關係，隻要他是真心對俏俏好，一心一意，死心塌地。我不介意扶他一把。”

唐萬霆想到沈驚覺對他女兒作的孽，他就恨得睚眥目裂，恨不得把沈驚覺給槍斃了，“哼，盛京他沈驚覺一枝獨秀的日子，我看也沒有幾天了！”

唐樾心裡說不出的躁鬱。

老萬這個態度，顯然是要把謝晉寰當未來女婿培養了。

“您做這決定，問過俏俏嗎？俏俏會同意您插手她的感情嗎？”

“不問了。”

唐萬霆閉上眼睛擺了擺手，“慢慢俏俏就會明白，她愛的未必適合她，未必是最好的選擇。

隻有愛著她的人，才適合攜手一生。最起碼，不會再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