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懸著的心，才慢慢落到實處。

“沈驚覺，你自己說過什麼自己不知道嗎？你說了到了醫院你就滾，你怎麼還不滾？！”白塵燃高健挺拔的身軀擋在病房門外，忍無可忍地叱問。

“等她醒來，我就走。”沈驚覺臉色蒼白地挺立在他面前。

哪怕有些得寸進尺，恬不知恥，他也認了。

真應了韓羨那句話了，如今他和唐俏兒之間，已經無緣。

唯一的機會，可能真就隻有他犯賤了。

“沈驚覺！你不要臉！”白塵燃多有涵養的人，被他氣得都要罵街了。

沈驚覺巋然不動，欣然領受這句話。

聽太多了，他適應了。

“沈總，俏俏和我三弟很久沒見過面了。”

唐樾沉著臉走過來，輕描淡寫地道，“與其見你，我想她應該更想見到的，是她的三哥。

你在這裡，不但打擾俏俏養病，也妨礙她和我們團聚。

現在俏俏和家人在一起，你沒有理由不放心，也沒有理由再守在這裡。所以，請回吧。”

唐樾眼神無波，語調低平，沒有什麼激烈的情緒起伏。

可沈驚覺卻覺得，這男人字字句句都如刀槍利刃，悉數紮透了他的心，全身的血都要被放乾了。

……

門外，暴雨停歇，天色矇矇亮起，如憂鬱而落寞的藍色絲絨。

沈驚覺手裡拿著濕透的外套，腳步滯重地往外走。

那外套上，彷彿還留有唐俏兒身體的餘溫，他渾身冰冷，卻不禁把外套攥得更緊了些。

——“沈驚覺，我妹妹為了付出太多，犧牲太多了。”

——“你知不知道，俏俏曾因為你險些喪命！她為了追逐你……”

為了追逐我，為了追逐我如何？

犧牲，犧牲了什麼？到底曾經還發生了什麼？！

白塵燃尖銳的話語在沈驚覺腦中縈繞不休，他太陽穴突突狂跳，炸裂的痛意遍佈全身。

“阿覺！”

“沈總！”

沈驚覺吃力地抬眸，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俊美如雕刻的臉頰流淌而下。

模糊不清的視線中，聞訊趕到的霍如熙和韓羨朝他跑過來。

“阿覺，你臉色怎麼這麼差？你沒事兒吧？”

“沒事。”沈驚覺垂著頭，直勾勾地看著手裡的衣服。

“那、那少夫人呢？您找到她了？她情況怎麼樣？！”韓羨焦急地問。

沈驚覺還沒等開口，一道高挑的身影便狠狠撞過了他的肩，徑直往醫院大門內走去。

“喂！姓林的，你沒長眼睛啊？！”韓羨指著林溯的背影怒吼。

這麼一撞，撞得沈驚覺氣血翻滾，他明明身材高大英挺，此刻卻瑟瑟顫抖，像要散了架。

林溯回眸乜著他，冷笑一聲：“嗬。”

“擦……我們沈總好歹是救下你們唐小姐的恩人，你特麼這是什麼態度？！”韓羨徹底怒了，真的很想上前跟他乾架。

“那也是他欠我們大小姐的，這一波，我算是在贖罪了。

你還幻想著我會感謝他嗎？夢裡什麼都有。”

說完，林溯咬著牙，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沈驚覺感到胸口又悶又痛，豆大的汗珠細細密密地冒出額頭，手攥得通紅，指尖快要嵌入血肉裡，卻依然感覺不到痛意。

因為，更深入骨髓的痛在他的脊背上蔓延，折磨著他的意誌。

“阿覺，你不對勁！跟我去醫院看看……阿覺！”

霍如熙話音未落，沈驚覺終於再也忍不住，一股鮮血上湧入吼，從口中噴薄而出！

“沈總！”韓羨幾乎要哭出來了！

林溯也滿目震愕，完全沒料到剛才還好好跟他說話的男人，怎麼就突然血濺三尺了？！

下一秒，沈驚覺身軀狠狠一震，失重般向下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