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之前孟芙同她說的話,剛剛門口青兒那句,便是在提醒她,今日她們便碰到了那個侍衛,稍後說話時定然要小聲一些,她擔心裡面的人看見楚慕傾太過激動,會驚動外面的侍衛。
進屋之後,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方桌,桌子上面放著一盤糕點,旁邊擺放著椅子,周圍的佈置也和尋常的屋子沒什麼兩樣,此刻那桌子旁邊站了一個穿著灰褐色衣裳的夫人,正焦急的來回踱步,聽見推門的動靜馬上高興的迎了上來,喊道:“芙兒。”
她幫著把門關上,瞬間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我算算日子就知道你今日要來了,快來坐,我做了你愛吃的桂花糕。”
婦人拉著楚慕傾的手坐下,將糕點往前推了推:“快嚐嚐。”
隻是瞧見楚慕傾還戴著面紗,還是有些驚訝的問道:“怎麼戴著惟帽?可是出了什麼事?”
楚慕傾小聲開口:“隻是臉上起了些疹子罷了。”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面前的人還是聽出來這聲音並不是孟芙,她有些意外,卻也沒嚷嚷,被人囚禁了這麼多年,若還是那樣不知輕重,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楚慕傾緩緩掀開惟帽,那張臉完整的露了出來,她輕笑著說:“徐嬤嬤。”
眼前這名婦人,正是蕭文柔的貼身嬤嬤,姓徐,後來蕭文柔離世,她也不知所蹤,楚慕傾成親時,孟芙送來的那份賀禮,便是徐嬤嬤的畫像,而那也是她們二人真正合作的開始。
“嬤嬤,外面有人聽著,我這臉是起了疹子。”她又重複了一遍臉上的疹子。
徐嬤嬤睜大雙眼,死死的盯著楚慕傾這張臉,眼中已經有了淚,卻還是大聲喊道:“疹子?!好好的怎麼就起了疹子?!哎呦這回去定然要好好看看。”
說完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像是想摸楚慕傾的臉,可到了眼前又不敢再進一步。
“是...是小小姐嗎?”
楚慕傾的這張臉和蕭文柔太像了,哪怕是第一面,徐嬤嬤也幾乎立刻就確定了她的身份。
“嬤嬤,是我。”楚慕傾淺淺笑著。
她一笑起來,那雙彎著的眼睛和蕭文柔更像了,徐嬤嬤眼裡的淚水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她的小姐,那麼年輕就走了,她每每想起都心如刀絞。
楚慕傾伸出手,徐嬤嬤立刻就握住了,她們小小姐和小姐簡直一模一樣,但又有些不一樣,小姐活潑,小小姐瞧起來要更嫻靜一些,不過不管怎樣都好。
“小小姐怎麼來了?”她朝著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們怎麼會讓你過來?”
“我戴著惟帽,頂著孟芙的身份過來的。”楚慕傾解釋道。
徐嬤嬤仔細瞧著她,而後感慨道:“奴婢一開始都沒發現,你們二人戴著惟帽,確實看不太出來。”
不僅僅是身形相似,更多的是氣度,是給人的感覺,都太相似了。
“嬤嬤,我有件事想問。”如今時間緊迫,楚慕傾還是要抓緊問令牌的事,如果徐嬤嬤也不知道,那她就隻能再想辦法。
“小小姐請說。”
楚慕傾:“當年外祖父給了母親一塊令牌,應當是威遠將軍放在外祖父那裡的,我找了母親留下的所有東西都沒找到,嬤嬤可知道在哪兒?”“知道。”徐嬤嬤沒有猶豫就說。
楚慕傾都有些意外,徐嬤嬤也看出了她的意外,解釋道:“那令牌其實就是枚玉牌,當年國公爺給小姐的,說是日後威遠將軍的後人若是去尋,便給對方,若不是便一直留著便好,小姐也一直記著,但後來小姐出了意外,讓奴婢帶著令牌去了離王府給離王殿下,再告訴殿下日後威遠將軍家的小少爺及冠之後便將令牌給他,隻是奴婢那次一離開侯府之後,小姐身邊的丫鬟婆子便死的死,賣的賣,奴婢又如何還能再回去。”
離王府?
可如今離王已經去世多年,若東西真在離王府,他們又該去哪兒尋。
“嬤嬤,離王已經離世了。”
徐嬤嬤歎了口氣,她去淮南之後,沒幾年就聽說了。
“小小姐是想問離王殿下既然已經離世,又該去哪兒尋令牌吧,這奴婢知道,當年奴婢送過去之後,離王殿下親自將東西放在盒子裡,埋在了離王府的桃花林裡。”
楚慕傾有些驚訝,原來東西竟然在那兒。
“多謝嬤嬤。”
“小小姐莫要客氣,當年離王殿下將奴婢和拂衣姑娘一道送去了淮南,那時拂衣姑娘已經懷了身孕,而後生下了梨花小姐,梨花便是芙兒從前的名字,拂衣姑娘給她取的,因為她出生的時候院子裡梨花盛開,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幾年,後來拂衣姑娘因病去世,再之後就來了一波人綁了奴婢和梨花小姐,等再見時,她就已經叫芙兒了。”
楚慕傾微微愣住,原來這就是當年蕭文柔離世之後的事,這中間,穿插了一個離王殿下,拂衣也是因著他的幫助才能離開,隻是誰也沒想到,後來離王和拂衣相繼病逝,孟芙也成了寧遠將軍府的棋子。
“剛才就想問,小小姐這些年過的如何?永寧侯府的人有沒有虧待你?”
這是她一開始就想問的,隻是楚慕傾先問了令牌的事。
“嬤嬤,我過的很好,如今也已經成親了,是威遠將軍的大少爺。”
徐嬤嬤有些意外,隨即高興道:“小姑爺居然是他,當年小姐還說著要和樂平公主結親呢,如今竟真的如此,想必她在天有靈,也會很高興。”
楚慕傾輕輕笑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楚慕傾才重新放下惟帽離開,青兒正在外面等著她,瞧見她出來,連忙迎了上來,扶著她出了院子重新上了馬車。
馬車重新出發,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又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聲音,她們這是已經回京了。
“柳葉糕!新鮮的柳葉糕!”
街道上傳來小販的吆喝聲,楚慕傾突然伸手將車簾掀開了一條縫,青兒也順著這條縫看了出去,隨即愣住了,有些著急的看向楚慕傾。
這條路,明明是回寧遠將軍府的路,這賣柳葉糕的小販隻在西街賣,而這西街是去往寧遠將軍府的,而不是去皇宮的。
她詢問道:“林叔,咱們這是回將軍府嗎?”
“是啊青兒姑娘,將軍說今日回來要見公主一面。”車伕回道。
“原來是這樣。”她還想再說些什麼比如皇上還在宮裡等著公主什麼的,但是楚慕傾拉著她的袖子搖了搖頭,說太多難免會惹人懷疑。
“怎麼辦?”
青兒小聲問楚慕傾,若是見到寧遠將軍,總不能不說話,那豈不是一說就露餡。
她重新將車簾掀開一條縫,街道上依舊是絡繹不絕的人,她眯了眯眼,然後對青兒指了指一旁的尋芳齋。
青兒點點頭,說道:“林叔,我瞧著前面就是尋芳齋了,你停一下,我去給公主買一包桂花糕。”
“這”林叔有些猶豫。
“怎麼了?”青兒又問。
“那我前面停一下,青兒姑娘下去便好。”
反正已經進了城,況且隻是青兒姑娘下去。
於是車伕便在尋芳齋旁邊不遠處停了下來,而後青兒便下了馬車進了尋芳齋。
“你是什麼東西,敢和小爺爭?”
旁邊的街上突然發出爭吵,眼瞧著已經圍了一圈人,車伕也看了過去。
“沈予淮!你以為你要當駙馬了我便怕了?我呸!”和他對罵的人絲毫不虛。
“小爺今天便叫你看看厲害!”
兩人說著說著就要動手,車伕正朝那邊看著,就看見馬車裡的人掀開簾子走了下來。
他立馬喚道:“公主,外麪人多,莫要驚了你。”
戴著惟帽的人瞥了他一眼,隨後大步往那邊走,走動間,車伕看見了他裙襬沾上的破裂了一條微小的口子。
此刻在城裡,車伕不敢有别的動作,隻能下馬車跟著前面的人。
“林叔,怎麼了?”
身後有人喚他,車伕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是青兒買好桂花糕回來了。
“林叔,我已經買好糕點了,我們回去吧。”
車伕搖搖頭,有些無奈道:“青兒姑娘,公主她在那邊呢。”
他又看過去,此刻公主已經站在沈予淮面前了,兩人正在無聲的對峙。
“你來做什麼?”沈予淮有些煩躁。
“光天化日之下,你如此這般,就不怕陛下斥責嗎?”戴著惟帽的人還是沒忍住開了口,聲音有些啞,卻足以讓人聽出來那就是孟芙。
青兒聽見聲音,下意識鬆了口氣。
她有些心疼的對車伕說:“公主這些日子本來身子就不適,早上我還和她說要注意著嗓子,林叔你聽聽,這嗓子這樣了,回頭皇上問起,我要怎麼說啊。”
車伕一聽孟芙的聲音,便理解為什麼孟芙一直不怎麼說話。
“這沈少爺”青兒歎了一口氣,“算了,誰讓公主喜歡,隻是他也太無禮了些。”
她說著就要跑過去找孟芙,隻是剛往前跑幾步,孟芙就自己走回來了,一句話沒說,自己上了馬車。
她上馬車的時候,車伕又看見了裙襬上破裂的口子。
“架——”
馬車重新朝著寧遠將軍府駛去,一旁的酒樓裡,楚慕傾摘下惟帽,衣襬上有著同樣的破裂,她站在窗邊,正好和下方的沈予淮視線對上,楚慕傾點了點頭。
她盯著衣襬上破開的口子出神,那門口的侍衛,倒是細心,她若不注意,隻怕回去便露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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