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端莊？”陸部長差點沒笑出來，“你這個形容詞有問題。”方婭道：“反正就是這個意思嘛，陸部長難道你還不懂？你們兩位正副團長都是這麼嚴肅，要是再加上李部長故作深沉，這個考察團還有生機和活力嘛？最好，有一個人能把氣氛活躍起來，這樣才是嚴肅活潑都有嘛，到了寧甘省也能讓他們看到我們東部沿海的無限生機和朝氣蓬勃呀。”陸部長想想倒是也有點道理，“可是，你不是一起去的嘛？你到時候負責搞氛圍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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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婭搖頭道：“不行。李部長管的嚴，他會說，要搞活潑，讓其他部門去搞，我們宣傳部就要規規矩矩的。況且，這次一個部門也就去一個副職領導，沒去兩個的，我這不是提拔了嘛？要是李部長去，部裡可能就不安排我去了。要是陸部長不想讓我去，我也沒得說。”

“誰說不讓你去了！”陸部長感覺這次的考察團確實也要有點生機活力，不可以一直呆板沉悶，於是就說，“沒錯，一個單位確實隻能去一位副職。那就你去吧，我到時候跟寧兒部長說一聲。”

方婭道：“這個不用了，寧兒部長這裡，我去說就行了。你今天這麼忙，這種小事我去辦。”

陸部長知道方婭自己確實能搞定，就道：“你知道我忙，還把這個事情拿出來，跟我說了這麼久。後面，我還有好幾個乾部要談話呢。來，程式，還是要走，該談的，還是要跟你談。”方婭道：“我洗耳恭聽。”

陸部長道：“方婭同誌，這次是經過省委認真研究，兼顧工作需要和你的個人特長，將你提拔到了省委宣傳部副部長的崗位上。你應該很清楚，宣傳部是黨的喉舌，部門重要性不言而喻，況且我們江中一直走在改革開放的前沿，是經濟強省、也是民營經濟異常活躍、高度發達的省份。在這樣的地方，宣傳工作責任巨大、舞台廣大……”

陸部長這麼跟方婭談的時候，方婭果然是聽得很仔細，還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一句。陸部長心道，方婭就是這點好，亦莊亦諧，收放自如。放眼江中，這樣的女乾部又有幾個？

與方婭談好之後，陸部長又談了兩位部門正職，然後又與肖靜宇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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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在陸部長眼中，江中省最有培養前途的兩位女乾部，也就是肖靜宇和方婭了。方婭骨子裡有一種大膽、頑皮；可肖靜宇骨子裡，有一種倔強，一種不服輸，同時有一種天然的正義感，這也非常難得的。

此次，雖然肖靜宇提任的不是正職，可陸部長還是打算自己來談話。

肖靜宇進來之後，立刻站在陸部長面前，彎腰鞠躬。陸部長沒想到肖靜宇忽然行此大禮，心頭忽然一動，一種類似父愛的情緒湧上心頭，他本來是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這個時候就站起來，走出來，說：“這是乾什麼，行這麼大的禮？”

他朝沙發上微微抬抬手：“到沙發上坐吧。”然後打開門，朝外面的秘書說了一句：“小樓，泡一杯茶。”今天談話時間緊張，陸部長給每位談話者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十分鐘，本來秘書都是不泡茶的，而且到九分鐘的樣子，就會敲門進來提醒部長時間差不多了。

可如今陸部長讓樓秘書長泡茶，就說明會給更多的時間，樓秘書也就不會來提醒。

坐了下來，肖靜宇說：“陸部長，我是從心底裡感謝您。要是沒有陸部長，當初我也不可能下去安縣當縣委書記。”

肖靜宇說的是實話，那時候，她正和父親肖興世因為婚姻的事情鬨開了，她從家裡“滾出去”，住在外面的賓館。當時，她來找了陸部長，希望能讓自己到縣裡去工作。陸部長和肖興世自然是認識的，也很清楚肖興世為保家衛國、守衛邊疆付出了多少，雖然肖興世和女兒鬨翻了，可他的這個女兒他還是要照顧的。因為答應了肖靜宇，當初，原書記在的時候，正好在推一項工作，就是要多讓省廳的年輕乾部到基層鍛鍊，處級以下乾部到鄉鎮、街道，處級以上乾部到縣區市，也是時機正好，乘此東風，肖靜宇就下到了縣裡。

陸部長卻沒有居功，他說：“當時，也正好是有省廳乾部下基層鍛鍊的活動，你是符合條件的，正好可以派下去。”

肖靜宇卻道：“可後來，我從縣委書記到副市長，如今又從副市長到市委副書記，要是沒有陸部長的關心，這些都是不可能的。”

陸部長和藹地一笑道：“肖靜宇同誌，不瞞你說，你到了安縣、鏡州之後，我確實也是關心的。可要是你沒有工作業績，我也是關心不了的。在縣委書記的崗位上，你推進了安縣的停礦複綠、美麗鄉村建設，改變了安縣重度依賴的汙染型經濟結構，提升了安縣的知名度和美譽度，這個成績是明顯的；在鏡州市副市長的崗位上，你重點處置了‘放炮子’等非法融資行為，在有關領導並不重視的情況下，能堅持原則、排除困難，協調各方力量，處置棘手難題，查處了犯罪，將損失降低到最小，切實維護了百姓的利益。雖然在副市長崗位上時間不長，可行事方向正確，措施有力，這些省委也是看到的。正因為如此，才會把你放到更加重要的崗位上。所以，你這次的提拔，有省委的關注、領導的關心，更有你個人的努力和工作業績作為基礎。”

肖靜宇仍舊感激道：“我明白了。我會更加努力工作，不辜負組織和領導的信任。”陸部長沒有子女，他和陸夫人在工作之外，過著淡然的生活。自從那時候肖靜宇來找自己要下去基層，看到她這麼有主見、性格又有點倔強，陸部長的內心深處，莫名的出現一種陌生的情感。後來，陸部長才有些自問，這是不是類似父親對女兒的感情呢？

當然，這些感情，陸部長是不會告訴肖靜宇的，也不能告訴。陸部長說：“照例，我也要跟你談個話。以前，你是副市長，更多處理的是實際的政府工作，如今到了市委副書記崗位上，更多是要協調人與人之間、這邊的資源和那頭的資源之間的關係了……”

陸部長語重心長，給肖靜宇談了許多工作上要注意的點，還分享了他這一路走來的得失，肖靜宇聽得津津有味。肖靜宇在自己的父親肖興世那邊，從未感受過如此的諄諄教誨，如此的關懷備至。

談話末尾，陸部長說：“靜宇同誌，有空你還是要多回家看看。我知道你父親，雖然對你有要求，也不太會表達感情。可你也要體諒，他是錚錚鐵骨，把一輩子最好的年華奉獻給鐵與血的戰場，戰爭和衝突告訴他們是不能心軟的，否則如何生存下去，否則又如何保家衛國？所以，做兒女的，也要寬容和體諒。每個人都有優缺點，每個父母也是一樣。”

這話，戳中了肖靜宇心裡柔軟的一部分，她點頭說：“好的，陸部長，我看機會回去。”

談話結束，陸部長還有事，不能留肖靜宇，就陪她走到門口，忽然又道：“對了，有空，你替我跟蕭崢說一聲，這次沒有提，不要著急。”

然後，陸部長也沒多說其他的。但肖靜宇心裡已經很是感激，道：“是，陸部長，我一定把你的話帶到。”

陸部長又想說什麼，但結果省略了，道：“我這次，要帶他去寧甘考察，你讓他也多瞭解一些寧甘省的情況。那邊情況不樂觀，老百姓日子恐怕比我們想象得要艱難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