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結實黝黑的瑞墨相比，阿蓮的五指過分纖細，令小玉擔心在瑞墨斷裂之前，她的手指先斷了。

於是，小玉疾步到達書案旁，放下木箱子，邊稍稍用力掰開阿蓮的手，邊勸二人有話好好說。

阿蓮順著小玉的意思，鬆開了手，身子向後靠，目光不解地望著趙掌櫃。

僅僅是一張書桌的距離，阿蓮能很清晰地看到趙掌櫃臉上的疲色，她眼周的黑眼圈非常明顯，眼裡的紅血絲纏繞著漆黑的瞳仁，彷彿隨時都能流出血水似的。

聽說，從初二到今天，她幾乎沒離開過錦繡莊。

阿蓮：“我是東家，錦繡莊賺到的錢中絕大部分都會進我的口袋中，相比之下你從中賺到的錢少得可憐，但很顯然，你看起來比我對這件事更熱衷，為什麼？”

小玉點頭如搗蒜：“對啊，你為了賺錢，都快把阿蓮姐當成牛馬使喚了，為什麼呀？”

“因為我有得賺呀，隻要能賺到錢，不管是賺到一文還是一兩，我都會很積極。”

趙掌櫃想用這種很表面的藉口搪塞過去，但對面兩雙眼睛都透露出“往下說，别想糊弄我”的意思來，她不由得失笑，坦白道：

“你們應該沒有過那種早上還和街坊鄰裡談笑，下午就被外敵進關燒殺搶掠的經曆吧？我經曆過，每天跟我打招呼的鄰居，突然間就變成了鮮血淋漓的屍體，她的雙眼到死都不能合上。不僅是她，還有好多好多熟面孔，都成了那些人的刀下亡魂。”

“死了一了百了，可活著的人每失去一個親朋好友就痛苦一次，像是被淩遲一樣，時不時就被割一刀。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所以我要攢很多很多錢，在下一次外敵入侵之時徹底遠離這裡，我會去一個祥和安穩的地方，結識一群好友，過著不用提心吊膽的日子。”

至此，趙掌櫃的語氣仍是很輕鬆的。

可是，她說著“不想過那樣的日子”，卻還是要堅持到“下一次外敵入侵之時”才選擇離開，足以證明她對鎖天關這個故土是十分留戀的。

如果有選擇，她壓根不願背井離鄉。

說到底，還是戰亂惹的禍。

阿蓮心中的不滿蕩然無存：“其實梅子嶺那兒的兩國百姓相處得挺融洽的，他們體會到和平相處的好處，肯定不會願意再起乾戈，你......”

“行了行了，有時間安慰我，你趕緊多畫幾張設計圖，繡娘們還等著乾活兒呢。”

趙扒皮是一點好意都接受不了，麻溜地替阿蓮鋪開宣紙：“會畫淩霄花不？今兒有個花三千兩的貴客，最喜歡的就是淩霄花，還喜歡鮮亮的顏色，喜歡在衣裳上點綴很多亮閃閃的珠寶，你給她專門設計一款。再設計一套胭脂色......”

阿蓮咬牙切齒：“趙扒皮，你不是人!”

迴應這句話的僅僅是趙掌櫃的一個挑眉，眉毛挑了下後，她立刻說要給哪個貴客定製什麼樣的衣裳。

到底是兩三天沒說過一個囫圇覺，趙掌櫃說了一會兒，就頻頻打哈欠，她接連給自己灌幾杯冰涼的茶水，然後繼續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