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碗遞過來些。”

阿蓮沒有廢話，讓乞丐將碗伸過來，她就給人盛上滿滿一碗。

這粥熬好後晾了一會兒，再加上被寒風吹了一路，到乞丐手中時是足夠暖胃卻不燙手的溫度。

最讓人開心的是，她帶來的粥不稀，稠得快能立筷子了。

乞丐們捧著久違的稠粥，揉眼睛，抿一口，直至舌頭將飽滿香甜的米粒抿碎，他們才敢相信他們終於能吃一頓飽飯了。

“今晚不會捱餓了!我的囡囡終於能吃飽了!”

一聲哽咽的驚呼響起，彷彿石子落入水面，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麻木的乞丐露出不同程度的興奮，或翹首以盼，或奔走相告，又或者端著食物大口大口吞嚥。

越來越多的人向施粥棚趕來。

阿蓮觀察到，最開始守在施粥棚外的乞丐，基本上都是已經認命的，他們懶得動彈，遇到個善人施粥，他們就排隊等吃的，遇不到就餓著，總之是能活一天就是一天，要餓死了也無所謂。

而後面才來的乞丐，比他們更鮮活些更有衝勁兒些，多數都是這兩年才潦倒至此的，他們仍想要尋求一條出路，所以白天都會跑出去找工或者乞討。

在把黃金交給卓千帆的那一天，阿蓮看到他的乞丐裝扮，就想到了一件事。

整個鎖天關裡，隨處可見的就是乞丐。

換言之，乞丐走到鎖天關的任何地方，都不會引起别人的懷疑，他們就是最好的蒐集情報、傳遞訊息的人。

阿蓮幾人都被蕭琅監視著，實在急需尋幾個可靠的乞丐來做他們的眼線。

隻不過邶寧來得突然，令她無瑕來尋。

阿蓮暗中觀察這些乞丐，忽然聽到幾聲嘲笑。

“喲，小矮子，怎麼撿著塊瓦片就過來了？你的碗呢？哦，我想起來了，是被閹人踹爛了吧？哈哈哈哈!那閹人說，狗碗都比你的碗好，你現在連碗都沒有了，是不是承認自己連狗都不如？”

“别走啊，你學一聲狗叫，我們才讓你過去。”

“喲喲，看這表情是要生氣了是吧？我好怕哦！哈哈，你氣啊，你爹和你認的那幾個叔叔不是死了就是殘了，氣死你也沒人幫你!”

......

嘲笑聲此起彼伏。

阿蓮看到這幾個作惡的人，最大的已經二十出頭，最小的不過十五六歲，他們端著碗，一邊吸溜著白粥，一邊將一個九歲的孩子團團圍住並取笑。

孩子不是特别瘦的那種，小臉白白淨淨的，衣裳上雖然有補丁，但很平整乾淨，看起來與其他乞丐格格不入，估計是今年才流落到慶宜街的。

他眼裡有淚水在打轉，牙齒咬住唇瓣，將本就沒什麼血色的嘴唇咬得更加蒼白。

視線穿過人群，直接往施粥棚裡看。

一撞上阿蓮的目光，他的眼淚就洶湧起來，沒一會兒彙聚成珠，沿著臉頰滑落，一顆一顆接著一顆，沒完沒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