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沒好氣道：“喲，這不是北境義軍的首領嗎？怎麼肯放低身段乾起了買賣？”

“看不慣我？”卓千帆將一罈子酒抱起來，擺到酒樓壘酒的地方，再幾步走回來，露出個極其惡劣的笑，“讓你表哥把我趕走呀！他不是地頭蛇嗎？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做有違民意之事。”

說完，卓千帆又抱起了一罈酒，走了幾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過頭來。

“我差點忘了，你表哥害死上百名工匠，他現在隻能老老實實做縮頭烏龜，猖狂不起來了，哈哈哈。”

“你!”

饒是阿蓮正與卓千帆做戲，也免不了被他氣到。

在明面上，這是他們倆第二次見面，而上一次見面是在蕭琅帶兵圍剿卓千帆時，卓千帆為了自保以阿蓮的性命來威脅蕭琅。

以他們這種關係，再見到時確實該勢如水火。

但是，阿蓮本想著兩人互懟幾句就算了，哪裡想到卓千帆是真的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嘲笑蕭琅的機會。

眼下他在蕭琅的地盤上，還說那麼囂張的話，也不怕被人給打瘸了。

二樓雅間內，翰七呷了口茶，幽幽道：“看起來蕭東家這個‘地頭蛇’的名號有點虛啊。”

“那是原先儋州將軍帳的衝鋒將軍，現在北境義軍的首領。我不過是一介商賈，拿什麼去跟這種手握軍權的人比？”蕭琅的眼簾低垂，看著杯中茶葉浮浮沉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一介商賈。”

翰七似是在品味這句話，又似刻意提醒，頓了會兒，才莞爾道：

“那算什麼軍權？國都破了，他也就是一個喪家犬罷了。蕭東家，你好歹是主子的人，要是讓主子知道你任由一條喪家犬爬到你頭上蹦躂，主子會很生氣的。”

站在一旁的韓靳攥緊了拳頭，蕭琅狀似無意地掃了他一眼，才讓他鬆開手嚥下這口惡氣。

這一幕落在翰七眼中，笑了笑，又抿了一口茶。

剛才那番話中還隱藏著一重意思——

常言道，打狗還需看主人，有外人敢打自家的狗，說明這個外人沒把主人當回事兒，主人定是要去教訓那個外人的。但如果，喪家犬打了自家的狗，而自家的狗不反擊，讓主人丟了臉，主人也定不會放過自家的蠢狗。

翰七並不意外蕭琅能聽得懂，相反，如果蕭琅連這麼淺顯的諷刺都聽不明白，他才不屑於與蕭琅共商大事。

說白了，他就是故意說給蕭琅聽的。

别看蕭琅在他面前謙稱自己為“一介商賈”，還說“拿什麼去跟這種手握軍權的人比”，把自己的姿態放的特别低，可他不相信給惠王寫了那麼多封告發墨三蠢事的蕭琅，會是這種卑微無害的人，所以他想要探探蕭琅的虛實。

探一探他面前的究竟是一條會隱藏獠牙的惡狗，還是一條敢明目張膽露出獠牙的蠢狗。

但願蕭琅的反應不會讓他失望。

聽腳步聲，阿蓮已經往樓上走了，但卓千帆仍未停止嘲諷蕭琅，甚至似乎想要挑起旁人對蕭琅的仇恨，頻頻提到那些被燒死的工匠都是被蕭琅交給縣令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