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文人的固執，徐朗坐在風口，卻隻穿一身單薄的白衣，額頭上的傷被用紗布纏了起來，眼睛沒有聚焦，散在屋外白茫茫的雪地裡，他與這屋內熱鬨的畫面格格不入，有種遺世獨立的孤寂感。

聽說，他本是書院院長最看好的學子，有狀元之才，卻被權貴子弟栽贓嫁禍，帶著滿身的冤屈被逐出書院。

令他最痛苦的不是蒙受不白之冤，而是他最敬重的院長，明知他是冤枉的卻還是選擇將他趕走。

曾經無數次渴望成為的人，突然露出獠牙，變得面目猙獰，信仰在頃刻間轟然倒塌，他以往所有因院長而建立起來的三觀也開始搖搖欲墜。

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他無法判斷，對一切都產生了懷疑。

正因如此，一個才華橫溢的學子才淪落到和乞丐同行的地步。

阿蓮挑了幾本書，放到書案前，沒有碰撞出任何動靜，而坐在旁邊的徐朗彷彿沒聽到一樣，阿蓮想了想，最終選擇什麼都不說。

在阿蓮走了兩步後，徐朗溫潤的聲音響起：“既然有所求，還請早日說清楚，不然我們還不清你的人情了。”

“打探訊息啊。”阿蓮回身笑道，“逸兒應該跟你們說過吧？”

徐朗擰眉，難得地露出鋒芒來。

“這幾日的衣食住行，再加上藥費，少說也有上百兩了，你卻僅僅是要我們幫你打探訊息，這筆買賣太虧。況且，你如果隻是個普通商人，不需要培養人來幫你蒐集情報。”

阿蓮都快要被惠王的暗衛給蠢哭了，終於遇到一個聰明人，興奮得渾身血液似乎都在沸騰。

“那依你之見，我為何要如此做？”

徐朗沉默與之對視，但顯然，阿蓮不打算直說，而他正處在自我懷疑中，心性遠不如阿蓮堅韌，於是沒多久就敗下陣來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你是一個商戶，一般來說，跟同行起衝突的可能性較大，但是，你明面上有蕭琅給你保駕護航，同行隻要不是被逼上了絕路，就不可能和你杠上，你自然不會為了對付他們費那麼多心思。”

“再說蕭琅，整個鎖天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與他的關係若真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和諧，那麼你可以直接用他的情報網。”

說到此處，徐朗頓了頓。

一個“明面上”一個“表面上”，足夠說明他已經知道她建立情報網是為了針對蕭琅這件事。

阿蓮期待：“隻看到這些嗎？”

不止。

徐朗抿了抿唇，有些不願往下說。

他若是將自己的實力完全展示出來，就意味著他願意為她所用。

可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蠢貨了。

徐朗自嘲地笑了下，漆黑的瞳仁中泄出幾分寒意：“區區糖衣炮彈就想換一群忠誠的下屬，蓮夫人未免太貪心了。”

這反應足以令阿蓮判斷出徐朗確實聰慧敏達。

她頷首讚同：“你說得對，我最不缺的就是錢，我拿我不缺的東西去收買你們，確實沒有誠意。”

徐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