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元敏和柏麟出去散步。

倆大老爺們兒要跟，被拒絕了。

盛夏的日頭厲害，哪怕走在樹蔭下，也叫人覺得悶熱煩躁。

元敏知道柏麟不安，溫然安撫道：“不要害怕被晉陽姑姑威脅，你要記得，你現在不是孤單一人。遇到任何事，一定要及時說出來，我們才能有更好更快相處對策去應付，好嗎？”

柏麟喉間哽痛：“我知道，隻是有些事......越是不想被髮現，就越是會鬨的難堪！”

每次一想到所有人都知道她生母癡戀親兄長、被騙奸，還因此發瘋虐待她、造反的事，就覺得煩躁，覺得人世真的沒有任何意義！

可她偏偏是懦夫，不肯死、捨不得死！

“儘管我知道我不是什麼亂倫下的產物，可我有那樣瘋癲的生母，旁人會怎麼看我？元楚又是否能夠真的不在意那些閒言碎語。”

“有時候我真的在想，或許我根本就不該......”

蕭元敏壓住了她的手，不讓她說出那些喪氣話：“錯的從來就不是你，不要拿别人的錯來懲罰自己！”

柏麟苦笑。

她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不該成為瘋子的女兒！

“她不會放過我的！我真的害怕，元楚......”

元敏打斷她的煩惱：“就好像我以為我中毒快死了，我也沒有想著跟伯虞分開。身處不得以的劣勢，會覺得自己自私被逼，怎麼可以去拖累他們，會有這種消極想法太正常了，但是阿麟......”

“相信我，元楚隻會高興你的勇敢！”

柏麟也是這樣說服自己的，被元楚的愛意包裹得時候，她覺得自己刀槍不入，什麼刀山火海都可以闖過去！可又像她說的，自己身處不得以的劣勢，安靜的黑夜裡根本沒有了任何一點自信！

元楚的心意，明明她感覺得到，可害怕又讓她患得患失。生怕他突然有一天，冷冰冰的告訴她，跟你在一起麻煩太多了，算了吧！

“我......不知道！”

蕭元敏：“捨得現在放手，然後一走了之嗎？那樣的話，你也不用去自卑、不用去懷疑什麼了，是最簡單的選擇。”

可是享受過炙熱的人，怎麼可能再回孤獨之中？

柏麟誠實搖頭：“不，我捨不得！”

“他在前面掃清障礙，結果回頭看到你不但沒有一同努力，甚至還在往後躲，他會更累！那時候，就要換他退縮了！”

柏麟怔住。

蕭元敏沒有一味說“你應該信他”，隻道：“你不敢確定他是否能頂住壓力、是否能一如既往的待你，都沒關係！”

“你就告訴自己：對，我就是個自私的人，我就想自私的活一回！他若是真愛我，就該陪我一起衝破阻礙、擋下傷害！”

“他若待你真心，你用真心還他一輩子。他若表現出猶豫不定，你扇他倆耳光再甩頭離開！去闖刀山火海的勇氣你都有，獨自走江湖的瀟灑，難道就沒有了嗎？”

柏麟聽在心裡，一潭混亂的心虛得到一點平複。

蕭元敏繼續道：“在感情裡，一味自卑和裹足不前，並不會給你帶來任何希望！你想要站在陽光下享受人生，就得活得自我自私一點！”

自私......

柏麟在想，其實還是因為得到了足夠多的偏愛，才能有這樣的理直氣壯！

可她又擁有些什麼呢？

蕭元敏太懂得她的心思了。

停下腳步，摘了一枝石榴花放在她掌心。

花多開的那樣明媚熱烈，驅散寡淡，把人眼底暈染上明亮的色彩。

“我一直以為，我在任何人的心裡都隻是無關緊要的存在。但是你發現了嗎？哪怕我和你多年未見，哪怕你裝得什麼都不在意，可你還是願意為了我和伯虞的事停留腳步。”

“如果你沒有被偏愛，阿黎也不會隔著千裡還在為你憂心，寫信讓我來揚州留住你的腳步！我也不會這樣一遍遍告訴你......柏麟，我在你心裡，有分量。你在我們心裡，同樣也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隻要你下定決心，我們都會支援你、保護你、幫助你，不管未來如何，我們依然會是最好的姊妹，永不食言！”

她的聲音並不慷慨，卻在這一刻，真的讓柏麟害怕的心寧靜了下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