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是最清澈的兩股溪流,彙集在了一起。
老太爺甚至想不起該給薛荔留吃的和穿的,改善她的生活環境。
而薛荔也不會在意老爺子今天是不是脾氣暴躁,是不是失禁到滿身臭烘烘。
……
薛荔背完了,術算也做完了,沈老爺子提起炭筆,在旁邊重新給她佈置習題。
卞碧春注意到,老太爺控製不住手上的肌肉。
他寫字時筆畫歪歪扭扭。
而薛荔,她居然照搬!
一筆一畫全都是老太爺字體的複刻!
分家式書法。
他們倆開宗立派的分家式書法!
難怪描紅紙都把薛荔的醜字糾正不過來。
其實淩彥這幾天也有教過,開始雄心萬丈。
後來,唔,沒有後來。
卞碧春突然覺得喉頭髮緊。
她聽父兄說過沈老太爺的事,知道他的情況。
今天再次看到,沈老太爺確實神誌有些不清明。
有時候要想半天。
但他教的東西沒有錯。
半個字都不曾出錯。
那些學識和傳道授業的本能是深深刻在他的骨子裡的。
哪怕他什麼都忘了,也沒有忘掉這些東西!
再看一看這座小院。
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打砸破壞的痕跡。
但這面牆壁卻被保護得好好的。
沒有一絲傷痕,連雨水的痕跡都沒有一滴。
卞碧春不知不覺便淚流滿面。
可敬可歎的老太爺!
他不能失去薛荔這個學生。
因為再也找不到薛荔這麼純粹的學生。
也是因為他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唯一隻記得教學這件事。
如果他連教課都不能做了,那他的生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義。
所以沈學士和沈夫人才不顧一切衝到女學來劫人。
卞碧春看到了一張張流著淚的臉。
在場沒有人不哭。
但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來。
也沒有一個人捨得挪開眼睛。
就這麼靜靜的站著,流著淚看著。
看著一老一小相互成全,相互圓滿。
直到今天的授課完成,老太爺滿意了。
1他皺著眉,看著薛荔,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似乎在辨認她。
突然顫顫巍巍的向薛荔伸出了手。
他的手有些抖。
薛荔上前一步,把自己的臉湊了上去,像小貓咪求撫摸一樣。
拿臉頰蹭了蹭老人皮肉鬆弛的手掌。
彎起眼睛,朝著沈老太爺笑。
沈老太爺就這麼舉著手,任由薛荔愛嬌的在他的掌心蹭。
難得說了一句和教學無關的話:“長胖了。”
薛荔笑得甜甜:“嗯,老師放心啦,我有人養啦。”
“還有小泥巴,我們都有人養啦,現在都過得很好哦,哪天把小泥巴帶來給老師看看,它都長重了兩圈!”
“可怕吧?它肚皮都貼地了!”
沈老爺子臉色沉了下來。
薛荔一看,臉色大變。
迅速往後一退,敏捷的拔腿就跑。
動作熟練到令人心疼。
沈老爺子滿臉陰雲,提起教鞭就打:“你逃課!”
“你逃課!”
老爺子不能容忍學生逃課!
於是眾人臉上的淚水還沒有來得及收。
就看見剛剛還將他們感動得稀裡嘩啦的師徒兩人,瞬間就變了畫風。
那個堪稱學生界天花板、能將老師的所有技能融會貫通的薛荔。
剛剛還金光閃閃的那個女孩,慌不擇路的跳起來,無比狼狽的躲避著老爺子的教鞭。
她竄起來就往圍牆邊跑,熟練的要去鑽狗洞。
眾人齊齊抽了一口冷氣。
嘶!
淩彥反應最快。
狗洞可不能鑽啊!
這麼多人在這兒看著呢。
眾目睽睽之下,她這一鑽,一世英名可就完了!
淩彥用了他平生最快的身手,極速跑到圍牆那邊。
將已經蹲低了身子的薛荔攔腰摟住,飛撲到了一邊。
兩人摟著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匆忙間,不出意外,薛荔柔嫩的唇就擦過了淩彥的臉頰。
落在了淩彥的脖子邊。
眾人又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這回抽氣的聲音明顯比剛才那聲響亮得多得多!
嘶!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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