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之又道:“閣老備官上書,在朝堂上怒斥外戚一派,之後一病不起。”
沈妤知道江斂之為何突然要離開了,江元青是他的祖父,如今閣老病重,他這個嫡孫的確該回去。
江斂之相當敏銳,己猜到她所想為何了,“你的猜想沒錯,其一,祖父病重,我該回,其二。”
他停了片刻,認真注視著沈妤,“我回去,可以替你穩住局勢。”
沈妤沒有把驚訝表現在臉上,隻是審視地看著江斂之。
“我不信任你這個人。”
江斂之笑起來,他早就知道這個答案,“無妨的,不論你信不信,我都會去做我要做的事,你若是擔心我回去攪弄風雲,現在大可殺了我,死在你手裡,我也算死得其所。”
沈妤將信紙摁在桌上。
江斂之又道:“既然你準備不殺我,那我得走了,晚一分時局都有可能會有變化。”
沈妤沒有接話,他便起身,高進忙上前攙扶,走到門口,江斂之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卻隻看見沈妤的半張側臉。
江斂之抬腳走了出去。
他想了很多,從那夜開始他便一首在想,往事不可追憶。
前世的沈妤死在了冰湖裡,此生的江斂之也死在了燕涼關那夜的大雪中。
活著與死了對他來說似乎並無差别,他在這世上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可來這人世一遭,總得留下些什麼,證明自己存在過。
思來想去,旁人的想法於他來說猶如浮萍,他希望能記住他的人,隻有沈妤一個。
他之於她隻是過客,他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讓她記住他。
他要讓她記住他。
……
宣輝殿裡瀰漫著濃濃的藥氣。
李昭年躺在龍榻上,仰面望著高高的帳頂,“皇祖父和父皇,都是死在這張龍榻上。”
他的腳邊跪著內宦,李霽風坐在椅子上,椅子離榻很近,為了能聽清李昭年虛弱的言語。
“太醫會治好皇兄的。”李霽風說。
李昭年似乎是笑了一下,“我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醒來發現,這裡比地獄還要可怕。”
他的枕邊人對他舉起了刀子,奔著要他的命,半點也沒留情。
李昭年想起了他和皇後成親的那日,那時的皇後還不是皇後,他也還是個皇子,手中沒有權勢。
同緒帝給他指婚,將世家最末的楚氏嫡女指給他,為的是嶽丈家能成為他的靠山,好在同緒帝殯天之後,讓不爭不搶的他不至於死在其他皇子手裡。
皇室為繁衍子息,曆來很早成婚,那年他才十五。
掀開蓋頭的時候,十西歲的楚氏對十五歲的李昭年笑了,她很漂亮,臉上有一對小梨渦,眼睛乾淨澄澈。
那時他想,這就是要與我共度餘生的人了,他會愛她,尊重她,對她好。
李昭年努力過,除了愛她,其餘的他都做到了。
可正是這個他曾許諾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將毒藥下在了他的膳食中。-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