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但見沈妤正看著自己。
沈妤在審視眼前的人。
她先前曾對江斂之說他並不瞭解他的亡妻,事實她此刻不得不承認,她也同樣不瞭解江斂之。
江斂之好說歹說活了兩世,前世曾同他祖父一樣位極人臣,這樣的人心思之深眼光之毒辣,可見一斑,說是拙見未免太過謙了。
江斂之是天生的謀士,幸虧他此生沒有爭權奪利之心,否則,這樣的人斷然留不得。
沈妤收回目光,“你的意思是,此次李昭年的昏迷,必是這三股勢力在作祟。”
江斂之頷首,“不妨一一排除,天下攘攘,皆為利往①,何人能從中獲利,那何人就有嫌疑。”
沈妤心下思忖了一番,“擁護永寧帝的人暫時可以排除,可如今李昭年正值盛年,正是楚氏借乘東風扶搖首上的時候,楚氏要對他下手也有些牽強。”
“不對。”江斂之搖頭說:“你不在盛京,許多事情不瞭解,永寧帝曾三次駁回立後的摺子,看來永寧帝和皇後並非是一條心呢。”
沈妤看著江斂之,“李昭年早就想到了外戚專權會重演,但他無力改變,當初先帝給楚氏賜婚的時候,並沒有料到最終會是李昭年坐上這個位置,楚氏是先帝賜給李昭年的保命符,眼下卻讓他受製於人。”
江斂之道:“李昭年對局勢洞若觀火,但他這樣的人,隻適合做謀士,而不能鎮江山,我們不妨做更為大膽的猜測,永寧帝至今隻有一個子嗣,為皇後所出。”
沈妤心下駭然,若楚氏想要扶繈褓中的皇子上位,那李昭年便成了廢子。
“隻能說造化弄人。”江斂之說道。他看著緊閉的窗,不知是在替李昭年感歎,還是在替他自己。
蕭川聽得一知半解,心想怪不得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卻能撥弄朝堂,他感覺自己聽懂了,又覺得沒完全懂。
江斂之捏了帕子掩唇片刻,說:“燕王既能在奪嫡中博出一條路,說明他沒那麼好拿捏,這是他和楚氏之間的博弈。”
沈妤不關心朝局,但她在意朝局會對他們如今的局勢造成的影響。
既己分析出了局勢,那她就能提前有個準備。
話聊完了,沈妤起身告辭。
“王妃留步。”江斂之忽然開口。
沈妤看出他有話要單獨說,側頭對蕭川道:“你去外面等我。”
房中隻剩下江斂之和沈妤。
屋內點著炭爐,很暖,但江斂之臉色蒼白,嘴唇都還是烏青的,雪夜中凍了一晚還沒有恢複過來。
江斂之微微笑了笑,“我沒有想到,我們如今還能這樣談話。”
“你有什麼話要說?”
“坐吧。”江斂之盯著她的眼睛,“我想說,燕涼關困局若能解,之後你和謝昀要遭受的就是內困,我略有些自己的見解,希望可以幫到你們。”
沈妤沒有落座,“為什麼?”
“不為什麼。”江斂之移開眼,“或許是將自己融入局勢之中,會讓我感覺自己還活著。恕我首言,你們要除內亂、謀天下,依我之見,需得以眾擊寡,以治擊亂②。”
沈妤眯了眯眼,威勢逼人,“誰和你說我們要謀天下了?”
①.最早出自先秦的《六韜引諺》中。後在西漢著名史學家、文學家司馬遷《史記》的第一百二十九章“貨殖列傳”出現並流傳。
②.出自《孫子兵法》。-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