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謹沒有刁難,移開視線,在一邊書架上開始找書。
沈宜眼神瞟向他頭頂上方屋梁懸掛下來的引導牌,上面寫著“詩歌集”。
他太高,那引導牌就蹭在他後腦勺短髮梢上,將原本一絲不苟的髮型撩撥得有幾分毛翹和淩亂。
那幾根翹毛和他渾身成熟嚴峻的氣質形成微妙地反差。
沈宜隱忍住笑,對他的懼意稍緩,轉身背對他,在另外一邊書架上找尋那本書。
《離岸的花園》,就在手邊,一排十幾本赫然陳列在上面。
很好找,沈宜抽出一本,翻了翻,無意間看到一句話“讓我們靠近,讓我們遠離”
正欲往下閱讀,聽到身後人突然冷不丁沉聲來了一句“初戀?”
沈宜側頭看他,見他手裡翻著一本厚重的書籍,低頭瀏覽。
書店內就自己和他兩人。
這句話明顯是對自己說的。
沈宜反應了半天,才想起來是方才真心話大冒險中自己的回答。
嗯。她回頭漫不經心地翻閱手裡的書。
身後沒了聲響。
周從謹眸色如同窗外的海面,深諳不見邊。
初戀的意思是,初次確認關係,還是初次動心。
如果是後者,在王麓之前,她就沒對其他人......動過心?
他手指翻過幾頁,故作隨意:“很喜歡他?”
沈宜將書合上:“當然,他是我男朋友。”
她目光瞟淡在窗外漆黑的海面上,平淡道:
“我父親最後那段時間,是他忙前忙後,逗我父親開心,幫他舒緩心情。父親去世的時候,各種喪禮也都是他在幫著操持。”
“我最難熬的日子,都是他在左右......我真的,很感激他。”
“他性格開朗,很幽默也很風趣。那時候每天都是笑嘻嘻的,熱情陽光,積極上進。兩年來,就像陪在我身邊的太陽。”
沈宜看向手腕上的那根綠色星光手鍊,目光幽深,驀然想起這段時間二人的矛盾,低緩且認真道:“雖然性格有很大差異,但我們都在儘力磨合,他是我男朋友,也是我......在世上唯一的家人。”
周從謹絲毫看不進書內任何文字,他睫毛輕顫,最終將書砰地輕合上。
沈宜察覺出他凜冽又奇怪的情緒,她側回身,抬頭看了眼身後拒人千裡般的疏離身影。
有人在她人生最灰暗的時候惡劣地遞上冰刀,剮肉剔骨,有人卻如命定般及時出現在身旁,發光發熱,給予溫暖。
周從謹,是前者。
雖然在理智上她早已不計較,但一想到父親在臨終前依舊為那晚被嘲諷的事情而自責自艾、沮喪頹廢,她就恨不得,和他再無任何牽扯。
她將手裡那本《離岸的花園》遞給他,禮貌道别:“周總,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周從謹緘默地望著她身影消失在門外轉角,儒俊的臉上冷意、落寞、慍惱交雜,最終化為輕歎,執書本的手垂下。
手機螢幕亮了亮,彈出幾個訊息。
他翻看著照片,視線定格在其中一張,眼底凝結的冷意化為銳利的譏諷。
“唯一的......家人?”他輕笑,眸間晦暗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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