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呆若木雞。
常衡睜大眼,“殿下,這小子喊你爹。”
謝停舟掃常衡一眼,“我聽得見。”
常衡和韓季武憋著不敢笑。
世子還沒娶妻呢,就提前當上爹了,還是這麼大一個好大兒,這小子可真會挑,一挑就挑上他家世子。
謝停舟垂眸看去,那隻抓在他袖口的手十分用力,指尖己壓出了一圈青白。
那人躺在擔架上,頭無力地向一側偏著,脖頸細到一隻手輕輕用力就能擰斷。
“别……走……”沈妤又發出了一聲囈語。
謝停舟皺了皺眉,眉間顯出幾分不耐。
常衡一看不對,“殿——”
呲啦一聲,袖口應聲斷成兩截。
謝停舟還刀入鞘,眼皮微抬,“殿什麼?”
“沒,沒什麼。”常衡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胸口,樂嗬嗬地說,心道幸虧砍的不是手。
謝停舟拂袖而去,常衡撞了撞季武的肩,低聲問:“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斷袖?”
韓季武拿眼橫他,“你如果不想死的話,可以這麼說。”
沈妤燒得神誌不清。
夢裡一時是前世的種種,一時是父親被射成了刺蝟的屍體。
哥哥呢?沈昭在哪兒?孔青在哪兒?他找到他了嗎?
燕涼關的風似乎沒那麼冷了,隻是天色很暗,像暗紅的血從天際沉下來。
沈妤深一腳前一腳的在雪地裡走著,每踏出一步,都感覺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著她下沉。
她低頭一看,地上全是血,還有無數隻手在血液裡掙紮著。她好像走不動了。
遠處風裡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别低頭,往前看。”
“爹!”沈妤喊了一聲,衝著聲音的方向蹣跚前行。
遠方的身影越來越近,那高高的城牆上,沈仲安立在風裡。
他朝她伸出手,“上來看看,看見什麼了嗎?”
沈妤舉目遠眺,“是屍海。”
沈仲安搖頭,“丫頭啊,你看錯了方向,回頭——”
沈妤轉過身,朝著城內望去。
“丫頭,你回來不是為了救我,是為了救關內成千上萬的百姓。”
“你看,曆史沒有重演,你改變了原有的軌跡,為我們拖住了時間,燕涼關沒破,甘州城沒有被屠,這便是你存在的意義。”
沈妤拚命搖頭,“可我隻想救你和大哥,我想讓你們都活著。”
沈仲安笑了,“你娘等著我呢,她等得太久了。”
“那你們等著我,我也來。”
沈仲安搖頭道:“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阿妤,你能救更多的人,你明白嗎?”
身影漸漸淡去,沈妤拚了命地往前,卻抓不住一片衣襬。
“爹!”
沈妤顫抖著醒過來,每一次呼吸都感覺像是小刀在胸腔裡割,眼皮很沉,她沒有睜開,感覺屋子裡還有其他人。
有什麼東西湊到了唇邊,溫溫熱熱的,帶著一股濃烈的藥味。
沈妤睜眼看去,喂藥的藥童立刻被嚇了一跳。
藥碗哐啷一聲打翻在地,藥童看著床上的沈妤,驚喜道:“你醒啦。”
沈妤轉過頭,看見藥童己經起身,不一會兒帳子裡就進來一名年紀頗大的大夫。
大夫一進門就拉住她的手把脈,然後吩咐藥童再去重新盛一碗煎好的藥進來。
傷者太多,軍醫根本忙不過來,大夫都是從城裡臨時征招過來的。
這人得了常將軍的特殊照顧,得把命給他保下來,原本藥都己經喂不進去,沒曾想竟自己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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