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被刮乾淨的遺書,還有牢犯摳禿的牆皮,甚至還有血跡。
腳步聲停在了牢門口,宣平侯毫無反應。
他知道每日都會走上這麼個流程,獄卒會來問他要不要開口。
等了半天,也沒聽到熟悉的說辭,倒是聽見了一陣細小的抽噎聲。
宣平侯聽著那聲音,忽然一愣,“阿南?”
翻身起來,驟然跌跌撞撞地撲到門邊,“你怎麼來了?!”
“爹。”裴淳禮放聲大哭。
裴淳禮沒想到會看見這樣狼狽的父親,從小父親就像天,可這天塌了,塌得那樣突然,讓他措手不及到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走。
宣平侯握住他的手,“爹沒事,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裴淳禮擦著眼淚,“爹,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都說是爹是燕涼關一案的主謀,是你害死了那麼多將士。”
“你信嗎?”宣平侯問。
“我不信。”裴淳禮泣聲道:“你教我不要弄臟自己,我不信。”
宣平侯淚流不止,“那就不要信。”
至少在兒子心裡,他還是乾淨的,宣平侯在心裡說。
“刑獄不讓探視,你是怎麼進來的?”宣平侯問。
裴淳禮抹了把淚,“是徐大人讓我來的。”
宣平侯心思一動。
徐義山定然是想讓裴淳禮來說服自己早日招認,可他一旦招認,他的日子就不多了。
“這地方不吉利,你看了爹就回去吧。”宣平侯說。
裴淳禮又哭起來,“我好不容易才進來的,哦對了,齊王讓我帶句話。”
宣平侯的手微微抖了抖,急忙問:“他說什麼?”
“他說太子愚昧,讓你不要再包庇他了。”裴淳禮說:“齊王說會想辦法保下你,也不會讓咱們家塌掉。”
宣平侯愣了愣,目光閃爍了幾下,如脫力般腿一軟。
裴淳禮手臂穿過欄杆急忙扶住他,“爹,你沒事吧?”
“沒,沒什麼。”宣平侯目光呆滯,半晌才將目光定在裴淳禮臉上,“阿南,回去吧。”
裴淳禮道:“爹,那你什麼時候能回家?”
“應該……應該快了吧。”宣平侯閃爍其詞。
裴淳禮高興地點頭,“那,那我先回去,我在家等著你,以後我定然聽你的好好讀書。”
宣平侯拍了拍他的手,“嗯,去吧。”
裴淳禮鬆開手,卻被宣平侯忽然拉住。
“阿南,你……你記得要好好吃飯,好好讀書。”
裴淳禮點了點頭,心裡覺得似乎不對勁,“爹……”
“等爹出來,檢查你功課。”
裴淳禮笑起來,含著淚點頭,“好。”
看著裴淳禮的背影消失,宣平侯緩緩後退,最終坐在了硬板床上。
“好啊,好謀算啊,哈哈哈哈哈哈。”
宣平侯笑得前俯後仰,“真是好謀算啊,連我都被算在了裡面。”
獄卒聽了半晌,看宣平侯的樣子隱隱有要瘋癲的模樣。
“笑什麼呢?該開口了吧。”
宣平侯笑得渾身無力,蒼老的笑聲在牢房中迴盪,笑到最後仰起頭,卻是滿面的淚光。
“招,我招,拿,拿紙筆來。”
裴淳禮走出大牢,覺得臉上掉了幾滴水。
他抬起頭看著天。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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