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的爐子無人添炭,早就燃儘了,屋內外一樣冷,謝停舟白玉般的指骨凍的發紅。
他是個慣能忍的,沈妤知曉。
謝停舟在一旁看著她忙活,找炭點爐子。
她見過世面,出手大方,手上的薄繭都是練武造成的,點炭的手法很生澀,不是做過粗活的人。
她的出身應該非常好,不是出自小門小戶。
可她到底是誰呢?謝停舟想著。
“你坐過來些。”沈妤招呼。
謝停舟沒動,今日的他像一具無悲無喜的空殼。
往後一年,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他都有可能就被圈在這座皇城裡了。
沈妤趴在桌上看他,輕聲道:“我懂你的感受,過幾日就好了。”
謝停舟頗為意外,“你懂什麼?”
“我當然懂。”沈妤瞭然頷首,一臉大徹大悟。
“這就跟坐牢一樣,剛進去那幾天都會不適應,日子久了就習慣了。”
是啊,可不就是坐牢麼,不過是圈禁他的牢大了些,是整座盛京,還有個看似風光無限,實則枷鎖的虛職。
謝停舟盯著她瞧,“你可真會比喻。”
沈妤全當他在誇自己,“還好吧。”
謝停舟倏地笑了下,“我沒坐過牢,想來昭獄的飯食沒這般豐盛。”
沈妤幽幽道:“我也沒吃過,不過過些日子等我吃了回來再告訴你味道如何。”
謝停舟想起來,燕涼關的案子如今在審,過不了多久就會審到她頭上來。
“過幾日刑部會來拿你問話,想清楚如何應對了嗎?”
“自然是實話實說,”沈妤現在背上的鞭子還疼呢,她摸了摸肩膀,開玩笑說:“我一定如實相告,怎麼同你說的,就怎麼和他們講,爭取不讓他們動刑,挨鞭子可疼了。”
知道她意有所指,謝停舟抿了抿唇,“那頓打你沒白挨。”
又補了句,“放心,刑部沒人會動你。”
話到此處,房中又靜下來。
沈妤想了想,垂眸看著腰間的刀。
這還是遇險時從謝停舟馬車裡拿的那把,她是愛刀之人,所以這麼久一首沒捨得還,還給它找了把刀鞘。
謝停舟不催她,她就裝不知道,反正拿了刀護的還是他謝停舟。
片刻的猶豫之後,她摘下了腰間的刀。
謝停舟看著她將刀放於桌上,輕輕地朝他這邊推過來。
“乾什麼?”
沈妤沒說話,身子側了側,隻留給謝停舟一個側臉。
謝停舟蹙了蹙眉,她分明是捨不得的,推過來之前他還看見她伸手在刀上撫了撫。
那她……
謝停舟望著她微微彆扭的側臉,那一瞬,一個模糊的念頭陡然浮現出來。
她是在……哄他?
她看見他心情不好,所以在哄他。
她一定沒哄過人,所以隻會像小孩手裡的糖果一樣,笨拙地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捧到他面前。
之前捨不得還的刀,因為他不開心,所以如今她願意給了。
謝停舟心裡忽然泛起一抹柔軟。
他指尖撫過刀鞘,輕聲道:“我收了。”
沈妤偷暼他一眼,彆扭道:“這本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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