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沒有開燈,藉著走廊透進去的光線,傅瑾時找不到她呼吸起伏的弧度。
她孤單躺在那兒,在斑駁的影子裡,像沉進灰暗的一張畫,一陣夢幻泡影,虛幻虛無,他手一探,就失去蹤跡。
醫生介紹到要緊處,“……病人子宮先天有異,加上使用過強效保胎藥物,導致胎盤粘連宮壁,大出血流產難以剝離……采取有效措施,保留住子宮,但以後不會再受孕……”
傅瑾時目光發直,盯著視窗。
腦海裡浮閃著她的影子,這四年的,那十八年的,每一幀畫面,她哭,她笑,她憤怒,她愉悅,像是過電影似的,卻沒有電影的順序感,胡亂地閃回。
最後,化為粉碎。
“她什麼時候醒?”傅瑾時聲音低啞,像無數刀劍卡在嗓子裡紮得千瘡百孔,每個字含著血沫的無力,“能見我嗎?”
醫生詫異。“當然能見,病人剛失去孩子,表現非常痛苦,護士說她的反應,很可能醒後還需要心理輔導。這種時候,您作為丈夫,陪在身邊安慰,是病人迫切需要的。”
話音未落,蕭達顧不上傅瑾時的反應,先看幫派首領,幫派首領隱晦搖搖頭。
這就是沒告訴醫生內情。
“我與她——”傅瑾時後半句淹沒在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中,胸腔似乎不堪重負,漸漸喘不上氣,唇色臉色在窒息裡,爬滿青紫色。
醫生驚了一跳,連忙扶住他,準備查體。
蕭達接到傅瑾時手勢示意,追問醫生能不能見的話,卻在肚腹過一圈,遲遲未出口。
他是傅瑾時的生活助理,這幾年沒少接觸鬱梨,算是瞭解他們感情糾葛的整個過程。
兩人之間坎坎坷坷、溝溝壑壑,到如今,填的已經不是誤會,是積怨,是恨,又添了血。
他們已到冰島,兩人見面是必然的,隻是考慮到兩人的身體狀況,蕭達覺得這個時間,其實可以押後一點點。
雖然於整體沒什麼用,但至少是個緩衝,錯過情緒最激烈的時段。
他換了個說法,“梁先生有肺炎,雖然不是傳染性的——”
倏地,蕭達嘴張著,卻發不出聲了。
他無意間掃過視窗,正對上一雙眼睛。
又黑又深,冰冷的,像兩個塌陷的黑洞,恨意歇斯底裡,卻沉寂地注視他們。
釘子似的。
淬著一往無前的毒性,射穿他們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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