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默了一默,低低應了一聲,“嗯。”
聽到這聲壓得極低的嗯,薛荔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下了一半。
她險些哭出來,忙拽緊了紅綢出了轎子。
薛荔太緊張了,渾身繃得僵硬,下轎時差點崴到腳。
旁邊伸出一隻手,極快地扶了她手肘一把,幫助她站穩。
這一舉動引起了周圍人群善意的鬨笑。
“啊,新郎官好體貼。”
還有吹口哨起鬨的!
薛荔臉紅了紅,一步一步穩住腳步朝前走。
除了剛剛那一下,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了。
亦如她的人生,這一次,她絕不允許自己再走錯!
身邊男子步伐也很穩。
聽說淩三爺出身軍營,難怪步子這麼穩健。
有他在,應該是護得住她這一世平安的吧?
薛荔被牽進侯府大門的那一刻,身後響起了潮水般的聲響。
鞭炮聲、嗩呐聲、人群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三姐姐的轎子到了。
薛荔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
趁著後面那對新人跨火盆過馬鞍,眾人注意力都在那邊的時候,她大著膽子再次確認,“真的是三爺嗎?”
這一次,身邊的新郎用了更久的時間才回她,還是一個字,“嗯。”
薛荔咬了咬下唇,知道淩三爺定然是有些生氣了。
一個問題反反覆覆的問,是挺招人煩的。
“對不住三爺,妾身囉嗦了,不過姐妹同嫁,妾身也是怕弄錯。”
新郎官沒說話,喜婆先不樂意了,悄悄拉了她衣袖,語氣裡帶了濃濃的告誡。
“沒成禮之前,新人不能說話,否則不吉利!”
薛荔就不敢再問了。
她手背上突然覆上了一隻溫熱的大掌。
大手極快的握了她手一下,又飛快的撤開。
兩人並肩而立,那一下握手的小動作,外人幾乎看不出來。
薛荔的心一下子就變得又暖又軟了。
夫君真好,她一定要好好待他。
拜堂很順利,也很熱鬨,兩對新人一起行禮。
滿耳朵的歡騰,薛荔在蓋頭下都不由勾起了嘴角。
1禮成,送入洞房,新郎官兒出去謝客去了。
薛荔獨自坐在喜床上,入眼全是耀眼的紅色,像血一樣。
像最後時刻從她身體裡流出來的血……
她呼吸微緊。
聽到沉穩的腳步聲朝著新房而來,薛荔的嘴角往上勾得更高了。她幾乎可以斷定,這是淩三爺!
嚴格說來,淩三爺還不算庶子,他的母親是個外室,到現在都還沒能進侯府的門。
有那樣的生母,淩三爺在侯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如同今天的婚禮,來賓都是衝著世子爺去的,淩三爺在與不在根本沒人在意。
淩三爺不用陪客,早點退席也沒關係。
所以按時間來算,能那麼早回洞房的,必定是淩濮陽!
薛荔屏氣凝神的等著,一顆心跳得亂七八糟。
一隻金鑲玉的秤桿從蓋頭底下遞了進來,準備挑蓋頭。
薛荔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以淩三爺的身份,侯府會給他用金鑲玉的秤桿嗎?
侯府這麼厚待庶子的嗎?
會嗎?!
蓋頭一點點挑起,光線一點點湧入,眼前景象慢慢清晰。
不對,新郎官衣服紋樣不對!
本朝新郎服飾,文官繡鴛鴦,武官繡海馬!
眾所周知,淩三爺是武將,他該穿的是海馬紋樣的服飾!
而眼前人穿的衣服,紅底深衣金線滾邊,前襟繡著鴛鴦!
就是薛荔前世看到的衣服!
一模一樣!
要是等蓋頭全部揭開,她就將看到一張精緻的臉龐。
綏遠侯世子淩彥,京城四公子之首,光一張臉就足以殺人!
那張冠絕天下的臉龐,會在看到薛荔的時候閃過錯愕、瞭然的神色,最後定格為輕視和厭惡。
薛荔手腳發涼,幾乎是想也不想,在蓋頭徹底揭開的前一刻伸出手,一把按住了蓋頭。
她幾乎快哭出來,說道:“我是薛荔,四小姐薛荔!我不是三小姐薛滿!”
這下總說得明明白白了吧?
她的手被一隻溫熱的手掌緩慢而堅定的拿開了。
這人因長年握筆,指節還有一層薄繭,握著她的手,穩穩的不容拒絕。
回答她的還是那個低沉悅耳的“嗯!”
薛荔的心徹底涼透了。
“不要!求你了世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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