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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爺年輕時也曾風光無限。
他擔任萬鬆書院的山長,教書多年桃李滿天下。
教出了無數個名動天下的學生。
但老了老了神誌卻開始糊塗。
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發病的時候什麼都不認識,脾氣暴躁,像換了個人似的。
最糟糕的時候,甚至……隨地大小便。
這樣的打擊讓沈老太爺崩潰至極。
他辭了山長的職位,把自己關在沈府後院的小院子裡,誰都不見。
隻有一個送飯的老仆可以接近他。
就這樣過了十多年孤寂的歲月。
他一直在後院,安靜得讓人都快忘了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今天卻突然發狂,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沈大學士和沈夫人趕到後院時,後院的菜地刨得到處都是坑洞。
菜葉子連同底下的根莖什麼的全都被翻出來,亂七八糟扔著。
被踩了無數腳,可憐兮兮的。
一院狼藉,看起來糟糕得很。
更糟糕的是沈老太爺。
他頭髮亂蓬蓬,衣裳也亂。
又亂又臟,不像教書育人的學者,更像街上流浪乞討的乞丐。
被七八個膀大腰圓的奴仆按在椅子上動彈不得,還在呼呼的喘氣。
沈大學士一看到父親這個樣子,想到他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忍不住淚落如雨。
堂堂男子漢,哭得幾不成聲。
走到父親面前,在他面前跪下來,抱著父親的膝蓋。
“爹,您要找誰?你要找誰孩兒給您找!”
暗自下定決心,就算是把京城挖地三尺,也要把父親要的那個人找出來!
沈老太爺發了一陣瘋,此刻力氣也差不多用完了。
被眾人摁的摁按的按,束縛在椅子上不能動。
看著兒子,眼底緩緩出現了一絲清明。
但不多。
他皺著眉道:“我……我要那個丫頭!”
“我教了一個小徒弟,可乖可乖了,你把她找回來給我好不好?我好久沒有看到她了。”
沈大學士點頭如搗蒜,拚命給父親承諾:“好好!您要誰兒子都給您找!您知道她姓什麼嗎?叫什麼名字?”
沈老太爺迷茫:“她姓薛,是旁邊薛家的。”
沈老太爺突然就激動起來:“你要快點找!薛家壞的很!他們說不定把我小徒弟賣了!”
沈大學士趕緊安撫:“他們不敢!兒子保證,一定把人給您找回來,她是姓薛嗎?”
沈老太爺:“嗯!”
沈大學士:“好,姓薛,還有呢?她長什麼樣?”
沈老太爺慢慢想著:“嗯,她皮膚很黃……”
沈大學士:“皮膚黃啊,沒關係,多半是沒有吃好,等兒子把她找回來,好吃好喝的供著,要不了多久就能養回來了,給您養得白白胖胖的!”
面前不由浮現出一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的模樣。
造孽!
薛尚書居然虐待他家老太爺的乖徒弟!
看老子不彈劾他個好的!
“光是皮膚黃也不好找人,她還有其他特征嗎?”
沈老太爺神誌漸漸清明,家丁仆奴仆們也慢慢把他鬆開了。
他的手獲得了自由,就在自己渾身上下比劃著:
“她……還有毛,全身上下都長黃毛!還有大耳朵,大大的,垂在腦袋兩邊,好捏!”
沈大學士表情裂開。
腦海裡那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皮膚上覆蓋上了一層黃毛。
黃毛油亮順滑,風一吹,呼啦啦往後倒……
現出一張焦黃焦黃的臉,被風吹得眯起了眼睛。
啊,這……
這這這……!
還是沈夫人機靈。
沈夫人問:“是不是還有四隻腳?”
沈老太爺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一眼沈夫人。
“當然了!四隻腳!還有尾巴呢,尾巴搖得可歡了!”
沈大學士這才意識到父親說的可能不是一個人類。
沈夫人卻拉了拉他。
沈大學士可能不知道,但沈夫人訊息靈通。
這段時間小泥巴和它的主人薛荔,可以說在上層貴婦圈子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而且年紀也對得上。
沈夫人來不及跟丈夫多說什麼。
趕緊走到老太爺面前,不顧地上還有泥土。
跪了下來,柔聲對沈老太爺道:“兒媳大概知道您說的是誰了。兒媳這就把她找來,您稍等等啊。”
“您看,您要不要洗個澡換身衣裳?要見小徒弟了嘛,總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是不是?”
沈老太爺眼睛亮起來:“真的?沒騙我?”
“真的真的!”看沈老大爺還是一副不相信他們的模樣。
沈夫人趕緊吩咐人拿了一個沙漏。
計時一個時辰的。
“父親您看,等這個上面的沙子空了,都流到底下的時候,我們就把人給您帶來了。”
沈老太爺皺著眉,孩子氣的道:“太多了!我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嘟著嘴,“我怕他們把我小徒弟賣了!賣了就再也找不著了,從今以後都見不到了!”
沈夫人眼眶通紅,一咬牙,讓人拿來了半個時辰的沙漏。
沈老太爺還是嫌多。
最後,拿來了一個兩刻鐘的。
沈老太爺才勉勉強強答應。
沈夫人拉著丈夫,如奔命一樣的跑出去:“快快!女學!”
“她在惟馨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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