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爽爽抬頭,視線掃過女人緊緊抱住地球儀的雙手,手指纖細,看得出來沒乾過家務,年紀這麼大皮膚不錯。
再往上,看到她胸前掛著一塊類似兒童餵食戴的那種圈脖餐巾。
顧爽爽一愣,不由好奇,目光再往上,果然瞧見女人說話時會不小心流一點口水,然後,顧爽爽的目光定在了這張女人的臉上。
她的瞳孔一瞬間的難以再動彈分毫。
女人站在教室門口,逆著光,走廊上的日光燈隔的較遠才有一盞,顧爽爽的腦海裡突然有根弦一點點繃緊,繃緊。
直到她瞪大眼睛,喘不過來氣時,那根線斷了!
女人還在朝她笑。
顧爽爽回以微笑的嘴角卻僵硬起來,整張臉上的表情被定格住。
五十出頭長得清婉的女人,她抱著地球儀嘴裡喊著‘清書’‘清書’,要回到丈夫身邊。
顧爽爽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女人的手腕!
她不讓她動,她睜著目眥欲裂的眼睛,心跳如鼓,彷彿渾身的血液都被凝固了,眼角瑟瑟頓疼。
她怔怔愕愕,想要看清楚面前這張老去的臉龐。
心裡有一種很清晰的受牽引的感覺,她不可置信,真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媽媽不是死了嗎?
女人大概受到驚嚇,又叫了聲‘清書’!
胸前掛著的餐巾在她掙紮間一晃一晃的,顧爽爽癡癡地鬆手,嘴裡下意識地很低的聲音:“媽…”
沒有過腦子就蹦了出來。
沈清書走過來,牽住妻子,“說了不要玩地球儀,你怎麼記不住?不要著急說話,會流口水。”
女人嗚嗚地要哭。
“好了,我去辦公室拿紙巾給你擦擦,我們走。”
沈浩宇在身後,壓抑著胸腔起伏地呼吸一口,一拳頭砸在黑板上,“父親!”
沈清書身子一僵。
沈浩宇眉間生出一股戾氣,陡然森寒,這種無力的感覺他體會多年,他已經疲倦,他很累!
“父親,您是教書的,書中有句話,‘人活在這世上,有些事情逃避不過去’,您逃避了沈家當主的責任,您推諉了許多事,現在,我拜托您,不要再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實在難與您進行交流!”
老人的身形,彷彿頃刻就佝僂了起來。
脆弱的氣場,彷彿做錯事一般。
沈浩宇眼神灰暗,總是這樣!
每次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他恨極沈清書,曾經受他恩情有多感激,現在就有多恨!
他卻毫無辦法,不能不管,這一堆又一堆的爛事,爛事!
心頭的怒火難以剋製,可看到老人那副樣子,沈浩宇又硬不下心:“父親,你聽我說,我知道這件事突然,但現在情況緊急,小寶身在危險中,這件事說起來複雜,您馬上跟我回家,怎麼說,您欠他一個道歉,一個懺悔,有些事隻有您親自說清楚,我沒辦法為您解決。”
“小寶怎麼了?”
沈清書臉上,終於出現急色,語序不清:“小寶,我就知道她不聽話,她在外面惹事了?你當哥哥的為什麼不管住她?我給你打過那麼多電話,我還叫小寶回來,說給她做桂花糕,小寶一定是生媽媽的氣了,上次打電話,小如又叫錯了女兒……”
沈浩宇抿著薄唇,不想說話,“現在回家,見沈墨城。”
沈清書思慮良久,緊緊牽著妻子的手,蒼老又蒼白的臉上,出現掙紮和惶然,最終點了點頭。
沈浩宇大步走向門口,拉了拉瞪著眼睛一直盯著一個地方看的顧爽爽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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