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剛才顧明朗提起楊明琛的近況時欲言又止的樣子，楚洛溪腦子裡迴盪著尖臉女傭那句“身體不太好，性格還古怪”。

楚洛溪渾渾噩噩地回到房間，剛午睡起來的楚惟安睜開眼就看到了母親，驚喜地喊：“媽媽你回來啦！”

女孩兒的聲音清脆歡快。楚洛溪看著養在自己身邊的楚惟安，身體健康，性格活潑開朗。

而被楊真真養了這麼多年的楊明琛……楚洛溪頓時心痛得難以自抑，眼底露出絕望的憤怒：楊真真這些年到底對她的明琛做了什麼！

一個好端端的孩子，要遭受什麼樣的精神壓力，有著怎樣惡劣的成長環境，才會長成女傭口中的性格古怪的小孩。

還好，還好明琛已經被帶回國了，他們母子之間的距離原來這麼近、這麼近。

她離明琛，隻有一步之遙。

楚洛溪閉上眼睛，不知多久才重新睜開，看著女兒充滿星光的眼睛，伸手揉了揉楚惟安的腦袋：“你乖乖的，媽媽要去開導睿陽哥哥了。”

楚惟安很懂事，知道睿陽哥哥生病了需要照顧，雖然心中不捨，但還是乖巧地點點頭。

楚洛溪深吸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直奔楊真真的臥室。

——

時間倒回到今日清晨，秦睿陽從醒來就一直盯著房間門口，可一個上午，出了送早餐和午餐的傭人，並沒有别人進來。

不知盯著門看了多久，秦睿陽好像明白了什麼，他抬頭呆呆地看著窗戶照進來的陽光。

陽光灑在雪白的牆壁上，黃色和白色交映，和昨天那個阿姨讓他采的小雛菊的顏色很像。

每日一大早，那個阿姨就會來找他，陪他聽音樂，教他唱歌。

可今天她沒有來。

是因為他沒有學會唱那首歌嗎？

秦睿陽空洞的瞳孔中映著暖黃色陽光，幾分鐘後，眼中居然遲鈍地劃過一絲失落。

如果有秦家其他人在這裡，一定大為震驚，這麼多年的孤獨症患者，眼中居然有名為“失落”的情緒。

秦睿陽從小凳子上站起來，主動走到了窗戶邊，站在陽光下，朝外面伸手。

陽光灑在手上，是溫暖的、慰貼的，像那個阿姨陪伴他的感覺。

秦睿陽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很久很久以後，忽然張嘴，努力地從喉嚨中發出一個音調。

第一個音調發出來之後，再往下唱就變得容易多了。

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裡，秦睿陽努力回想著楚洛溪給他唱了無數次的歌，反覆地嘗試著，終於，他磕磕絆絆地唱出了楚洛溪為他寫的這首歌的第一句歌詞——

“陽、陽、的世界……春暖花開……”

他唱出來了，楚洛溪卻還是沒有推開那扇門。

於是，秦家上下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從不主動出門的小少爺，忽然踮起腳尖，第一次拉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秦睿陽緩緩走在走廊上，心中瀰漫上一股委屈的情緒，可還不等他反應遲鈍地表現在臉上，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上了樓梯。

秦睿陽的眼神發出微弱的亮光，顛顛地跟隨著楚洛溪的腳步走去。

楚洛溪的情緒已經壓抑到了極限，她砰砰地敲響了楊真真的房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