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别動。”程惠道：“不然下午他們就不來新人了。”

久田以為她還矇在鼓裏，下午才能繼續鼓動新來的本國人過來“騙她”。

她也想到了，現在隻來800人，不是他們不團結，是人還沒來齊。

江明手一抖：“還來？能做完嗎？”

如果現在是80年代，90年代，哪怕現在是79年之後，程惠都不敢說能，而是絕對不能！

79年之後還敢簽自己工廠完不成的訂單，簡直是作死。

但是現在是73年，上邊一句話，讓你生產什麼，你就得生產什麼，不許拒絕。

全國傢俱廠，可以說是“一個”傢俱廠，一聲令下，做同一款產品，多大點事兒！

程惠沒說話，繼續簽單，也沒有再阻止江明動合同。

她不喜歡做出力不討好的事情，她這麼辛苦謀劃，對方要是不領情，不信她，那這錢不賺也罷。

反正又不進她的口袋。

現在這些，就夠她每個廠都蓋福利房的了。

每個人都能分到大房子。

她身為廠長，得分别墅。

她要想想在什麼位置蓋，一定要選寸土寸金的地方！

江明手按在一摞合同上，轉頭看著程惠淡定的表情，手就遲遲沒動，放在了上面。

不遠處，久田和同伴們都鬆口氣。

兩個小時一到，程惠對排隊的人道：“我太累了，手抽筋了，要休息一會兒，麻煩大家等等。”

馬上要排到的人雖然有些不高興，但是也沒說什麼，說了也不好使，程惠已經自顧自離開了。

她要出去找她寶寶去了，小傢夥肯定餓了。

半個小時候之後，繼續努力。

展位上，已經沒有了江明的身影，那兩摞合同沒人動。

久田也不在旁邊了，他和一群人站在門口，每進來一個本國商人，都會被他們拉過去嘀嘀咕咕。

過了一會兒，那個人就會情願或者不情願地跑過去簽單。

多多少少都會買點傢俱，不是廚櫃就是桌椅板凳。

倒是沒有一下子就懟滿上限，估計是資金不夠。

他們來這沒準是想買其他生意的，茶葉、生絲、糧食什麼的，自己工廠還等著米下鍋呢，他們卻把錢拿出去愛國了？

自己是老闆的人還好，一些商會職員可沒有這麼大權力。

但是程惠來者不拒，簽傢俱訂單的她都不勸。

隻有那些還想從搪瓷碗上咬一口的人，想簽大單的她不給簽，那個最後一道工序都得指望她，多了她真做不完。

她隻簽100個以下的小單。

烤箱這，她簽1000個以下的小單，碰到大單，她就勸别人去其他買家那勻一些。

說好的下午四點就截單，但是久田拚命攔著，起鬨，就沒截成，最後6點閉館的時候，終於截單了。

第一期電器展也結束了。

送走最後一個外商，久田，關上場館大門，屋裡頓時傳來歡呼聲。

久田的腳步一頓，回頭看著裡面，眾人都圍著程惠鼓掌。

他眉頭一皺。

他的同伴笑道：“笑吧，看他們一會兒還曉不曉得出來，哈哈哈哈！”

久田一愣也笑了，是了，她沒看見他們簽的訂單，還以為他們每個人簽的都是100個幾百個的小單呢吧？所以還有心情高興。

等一會兒她數訂單的時候，不知道會哭得多麼慘。

這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他們也找地方慶祝去了。

程惠開始數訂單，這個時候，場館裡已經安靜了。

真安靜了，江明清場了，其他參展商都不許圍觀了，回去收攤走人吧！

他們最後一組數據要保密！

怕造成恐慌。

最後程惠抱著訂單去他辦公室數去了。

江明連自己人都保密了。

屋裡隻有程惠和她工廠的幾個人，還有硬擠進來的楊嶽。

想著他是程惠的副廠長，還是什麼表叔的？江明就讓他進來了。

反正他不說，程惠也會告訴他的吧。

趙大興沒硬擠，他等著楊嶽告訴他就行。

數據統計出來，程惠報了整數：“108萬套廚櫃，3600萬套桌椅板凳。”

“多，多少？”好幾個結巴的聲音同時問道。

程惠笑道：“3600萬套桌椅，我還在合同上做了小手腳，今天隻賣桌子，但是一張桌子自動配套4把椅子。”

所以一套桌椅是138美元，光桌椅訂單這就是50億美金。

江明呼吸都重了。

沒想到最後勝出的不是烤箱，不是搪瓷碗，不是廚櫃，而是訂單最少的桌椅板凳？

但是江明現在隻關心一個問題：“3600萬張桌子，乘以4倍的凳子，能做完嗎？”

“領導，我給你算筆賬，全國市級傢俱廠，有200家嗎？”程惠問道。

江明這幾天也在查數據，立刻道：“有。還有200多家縣級的呢！”

“縣級的就不要了，工人少，機器不好。”程惠道：“隻說市級傢俱廠，現在征用200家，每家分18萬套，3個月完成，他們每個月需要完成6萬套，每天2000套，一天三班倒，做得出來嗎？”

江明痛快地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做得出來！”

現在市級傢俱廠，動輒幾千人，上萬人，再這點東西真不多。

“不對，他們還得提前完成，還得餘出時間運輸，包裝，還得運給你噴漆？”江明問道。

“不用，我把調好的油漆運給他們，他們自己噴。”程惠道。

江明反正關鍵技術還是得掌握在自己手裡唄？

他就要勸勸程惠，程惠道：“這顏色必須我親自把控，不然和樣品對不上，他們就有藉口退貨了。”

江明頓時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