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葉冷冷地看著她，憤聲道：“但你還是跑了。”

“是啊，因為我之前曾看過有關於這個故事的讀物，幸運的是，因為跟安格斯·布希亞這個人頗有共鳴，所以我當時看的還算認真。”

墨檀笑了笑，滿臉的人畜無害：“所以在被書靈先生告知我就是‘桑·喬’以及‘白櫻城’這個地名後，我很快就回憶起了那段內容，然後開始著手自保。”

雙葉皺著鼻子，目光陰鬱地看著他：“你丫……具體是怎麼做的？”

“簡單地跟我的護衛們交流了一下感情，並從中找到了那個本應該死在精怪曠野的替身。”

墨檀聳了聳肩，輕快地說道：“這並沒有什麼難度，因為那個年輕人無論是年齡還是相貌都和我頗為相似。”

雙葉伸出中指推了推眼鏡，繼續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就讓他穿上了桑·喬的衣服，簡單地吩咐了幾句後就用以那位替身先生的名義離開了行館。”

墨檀特别誠懇地實話實說，態度之好可謂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接著我就去街對面找了戶人家，偷了幾件衣服，簡單地變了個裝。”

雙葉柳眉微蹙，抬手打斷道：“等一下，你說你變了個裝，但我的那些狗腿子可是有告訴我說‘包括桑·喬’在內，璀璨之城一行人全都落網，一個不少’！”

“是這樣的，畢竟在布希亞領呆了那麼長時間，人數之類的早就不是秘密了。”

墨檀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在變裝前殺掉了一個看上去還算健康的男人，把替身先生的侍衛服換到了他身上。”

雙葉愣了一下，然後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我殺掉了一個還算健康的男人，給他換上了桑·喬近侍的衣服。”

墨檀乖巧地重複了一遍，解釋道：“而且還在屍體原有的基礎上做了二次破壞，儘量把他偽裝成就算被人發現，也會第一時間聯想到‘這個人在亂戰中受了致命傷，勉強逃離現場後終於在某個地方不支身亡’這種情況，然後簡單佈置了一下現場就離……”

“等一下！”

雙葉抬手打斷了墨檀，定定地注視著後者：“你殺人了！”

“沒錯，畢竟人數問題並不容易解決，如果讓對方覺得屍體對不上的話，節外生枝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墨檀用力點了點頭，矜持地笑道：“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那就是在書靈先生的故事中，身為桑·喬的我在體質方面要遠強於弗蘭克·休斯，雖然多半算不上什麼強者，但在偷襲的情況下殺死一個普通人還是做得到的，說真的，要是換我自己的身體素質，恐怕就隻能去找那些老人或少年了，那樣的話風險實在太大。”

雙葉沉默了下去，她就這樣死死地盯著弗蘭克·休斯那雙溫潤柔和的眼眸，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你殺人了，弗蘭克·休斯，而且似乎殺的很熟練。”

“呃……事實上，我並沒有殺死過任何人，因為那並不是一個吟遊詩人應該掌握的技藝，更何況我在戰鬥方面的天賦很是慘不忍睹。”

墨檀尷尬地搖了搖頭，微笑道：“但故事中的我並不是自己，而是璀璨之城的少主人‘桑·喬’。”

雙葉深吸了一口氣，表情陰晴不定地看著這個自己本就不甚瞭解，現在更是宛若籠罩在一片迷霧中的男人：“所以呢？你想要告訴我戴安娜所選擇的男人是個隻要有犯罪條件就能夠肆無忌憚剝奪生命的狂人嗎？”

“誰都不應該肆無忌憚地剝奪生命。”

嘴角依然掛著禮貌而得體的微笑，弗蘭克·休斯那雙清澈的黑眸中沒有半點雜念：“但每個人也都有為生存而戰的權利，我厭惡無辜剝奪生命這種低劣的行為，自己也永遠不打算這麼做，不過在特定情況下，我也並不介意剝奪别人的生命，但那一定是有理由的。”

“理由？”

雙葉挑了挑眉，表情卻是逐漸柔和了起來：“比如說？”

“比如我因為某些原因得知了有人要傷害戴安娜，那麼，隻要我能夠做到，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死那個人，無論手段有多麼卑劣。”

墨檀不假思索地舉了個例子，然後又訕笑著撓了撓臉頰：“雖然這種事幾乎不可能在現實中發生，畢竟那些能夠對戴安娜產生威脅的事，我這種人多半是沒辦法擺平的。”

“嗬，雖然我一開始就不覺得你是個聖人，但親耳聽到你這番話，倒還挺開心的。”

少女嘴角微揚，看向墨檀的目光竟然難得地夾雜了幾分讚許：“所以你在身為桑·喬的時候才……”

“沒錯，儘管比起桑·喬和他那位願意為太陽王朝肝腦塗地的父親，我更喜歡安格斯·布希亞領主，但既然我所扮演的人是前者，那麼我就隻能去做一些至少從桑·喬的角度上合情且合理的事了。”

墨檀點了點頭，繼續講述著自己身為‘桑·喬’時的所作所為：“在那之後，我就用偷來的小刀剃光了頭髮，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個生活清苦的貧民坐在街頭，說實話，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畢竟在安格斯的治理下，作為布希亞領中樞的白櫻城已經頗為富庶了，但就算如此，那也是桑·喬當時能做出的最好選擇，他必須瞭解情況。”

“嗬嗬，所以你就一邊假裝成流浪漢，一邊親眼目睹著我那些狗腿子們對璀璨之城一行人的圍剿……”

雙葉輕輕拍了拍手，那張俏麗可人的小臉非但不見頹喪，甚至還洋溢著些許愉悅：“最終在我……也就是‘薔薇·布希亞’自以為大功告成，進而解除對白櫻城的封鎖後從容地逃了出去？”

墨檀謙和地笑了笑：“大抵如此。”

“精彩，非常精彩。”

雙葉舔了舔嘴角，也跟著笑了起來：“雖然你不但勝之不武，而且還壞了本姑孃的好事，但我依然想誇你兩句好聽的。”

墨檀微微俯身，抬起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承蒙誇獎，不勝榮幸”

“嗬。”

冷笑了一聲後，雙葉又重新將視線投向了旁邊的書靈，問道：“那誰，如果按照我剛才說的那個標準，弗蘭克在剛剛那個故事中的表現能打到多少分？”

書靈轉向墨檀，在後者好奇地注視下說道：“大概在一百三十分左右吧。”

【嘖，這貨的完成度竟然還要比我高一截。】

雙葉撇了撇嘴，懶洋洋地坐在自己身後的椅子上，翹著小腿隨口問道：“順便問一下，在剛才那個故事中，我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拿到滿分二百分？”

“殺死真正的桑·喬。”

書靈給出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平靜地說道：“除此之外，既沒有放璀璨之城的使者團離開白櫻城，又順利殲滅了所有人的雙葉女士你已經做到最好了，”

雙葉乾笑了一聲，並沒有向理論上攪了自己好事的弗蘭克·休斯施放敵意，而是假寐般地眯起雙眼開始覆盤。

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自己有沒有機會在‘桑·喬’做出了上述舉措的情況完美達成目的。

而墨檀則是在雙葉擺出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後識趣地沒有再上前打擾她，而是也像後者一樣向書靈問道：“那麼，書靈先生，對於我剛才扮演的‘桑·喬’來說，做到什麼程度才算是最好？”

“如果是按照雙葉女士之前給的標準……”

書靈看了墨檀一眼，淡淡地說道：“首先，璀璨之城的少領主桑·喬需要無傷逃出白櫻城，在這個前提下，他的護衛們至少要有八成存活，還有就是……殺死薔薇·布希亞。”

墨檀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剛剛結束了‘覆盤’的雙葉，愕然道：“殺死薔薇·布希亞？這怎麼可能？”

“這當然可能。”

雙葉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角，輕哼道：“無論是你所扮演的桑·喬殺死薔薇，還是我扮演的薔薇弄死桑·喬，理論上都不是不可完成的任務，隻是有些過於苛刻罷了。”

她站起身來，有氣無力地走到書靈面前，垮著個批臉冷笑了兩聲：“算你狠。”

書靈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從未要求二位能夠做到那種程度，剛才那些‘完美’的條件，也隻是根據雙葉女士你的要求所考量出來的結果。”

“知道了知道了。”

似是真的有些疲憊了，雙葉輕輕擺了擺手，然後沒好氣地轉頭瞥了一眼從剛才起就有些坐立不安的弗蘭克·休斯：“怎麼，著急回去了？”

後者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嗯，我不想讓……”

“不想讓戴安娜擔心，我知道。”

不耐煩地打斷了對方，翻了個白眼，小手一揮：“走啦~”

然後便無視了欲言又止的書靈，拽著弗蘭克·休斯大步走出了這處常人難覓的印象空間。

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