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著是箇中年婦人的聲音。
笑聲持續不止,卻沒有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之情。
反倒像是被人點了笑穴,無法停止的乾笑一般。
謝清黎和花滿蹊對視一眼,掀起車簾。
離官道兩丈遠的距離,有一個婦人憋得滿臉通紅。
臉上都是淚水,偏偏口中的笑聲不曾停止。
“發生什麼事了,那婦人為何大笑不止?”
竺郗聞言也感覺無奈,“那婦人隻是路過,也不曾擋路,不好驅趕。看這樣子,怕是得了癔症吧。”
謝清黎沉思片刻,“能不能讓大使停下片刻,我想瞧瞧那婦人的病症。”
竺郗點點頭,騎著馬去了隊伍前面。
沒一會兒的功夫,大使就騎著馬過來了。
“謝大人,您醫者仁心,下官能理解。隻是趕路要緊,那婦人不過鄉野村民,怎值得您勞心費神?”
謝清黎呼吸一滯。
雖然早就知道,這些為官者並不把尋常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
可是這樣直白地見到這一幕,她心中還是會生出一陣不舒服。
“我正愁不知該如何與諸位太醫講授鍼灸之法,那婦人便可拿來做個例子。我也是為大殷著想,希望大使能體諒。”
聽到這話,大使再沒拒絕的理由。
和蕭珩商量了一下,便讓禁軍將那婦人帶了過來。
聞訊趕來的程續之和施太醫,還有另外三名太醫,都興致勃勃地圍了過來。
那婦人原本驚恐不已,在聽說這幾位都是宮中太醫之後,頓時滿臉哀求。
“求、求各位大人,哈哈哈哈哈哈……救救我吧!”
說話間,大笑依然不能停止。
謝清黎讓那婦人伸出手,摸上了她的脈搏。
脈細數,舌質紅、苔少。
且身上有尿騷,這是小便失禁的症狀。
謝清黎讓程續之和幾名太醫都看過這婦人的脈象後。
簡單問了她的病征之後,心中有了數。
抬眼看向程續之,“太醫令覺得,這是什麼病症?”
驟然被點名,程續之不自覺地挺直了背。
“這……大笑不止,身上臭穢難聞,是喜笑症吧?我隻在醫典上看過這類病症,沒真正遇見過的。”
答得謹慎,生怕自己回答錯了,惹謝清黎生氣。”
施太醫沉思片刻,斷言道:“現在是清晨,這婦人舌質紅,苔薄泛白,應當是晨笑症。”
晨笑症和喜笑症,都歸屬於笑疾。
謝清黎又看向另三位太醫,“諸位大人可有想法?”
眾人連連搖頭。
“嬉笑不止,每次發作小半個時辰,笑止神倦,頸脈怒張,這是笑症。”
程續之連連咂舌,“這奇症極易混淆,若是診錯了,真是誤人性命。此病由何而起呢?”
另外四名太醫也連連點頭,充滿希冀地看著謝清黎。
這回倒是沒有人再敢提出異議了。
花滿蹊聳聳肩,“少陰經統新腎而主水火。若心腎陰液兩虛,少陰熱化,陰不製陽,心陽獨亢,就容易有‘神散而不藏’,外泄而為笑聲。”
她的醫術雖然不及師妹,卻也是輸在對症下方之處。
這些醫理卻還是記得的。
謝清黎點點頭,“不錯。此症該在大陵、人中兩穴施瀉針法,列缺、湧泉兩穴施平補平瀉法,太溪穴施補法。”
說話間,程續之已經機靈地將針匣打開了。
謝清黎取了針,依次為婦人下針。
“列缺是四總穴和八脈交會穴之一,有宣泄肺熱,通利咽喉胸膈之功……湧泉、太溪兩穴滋水養陰,皆在‘壯水之主,以製陽光’。水火既濟,便能獲效。”
過了一刻,那婦人的笑聲果然止住了。
謝清黎將針取下來。
又過了一刻鐘,再次下針。
一共往複了三次。
最後一次取針,謝清黎柔聲對婦人道:“你這笑症如此便好了。若是再發,照我說的穴位,找郎中再紮一次,便能徹底痊癒。”
那婦人激動得淚如雨下,跪下就要磕頭。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鄉裡人都說我是叫鬼上了身,要將我燒死!姑娘大恩大德,叫我如何報答呢!”
謝清黎閃身躲開,讓人將她扶起來。
好容易才將她送走,謝清黎鬆了口氣。
一抬頭,卻見施太醫若有所思的神情。
“謝大人隻怕不是為了叫我等看那笑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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