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夫人的哭罵聲中,謝清黎代入了自己和蕭珩,也忍不住眼眶發紅。
晉國公這些年其實挺關照她的,一點都不像京中其他的勳貴那麼盛氣淩人,反倒是平易近人。
她偏過頭去看蕭珩,見他面色冷沉,忍不住輕輕握緊了他的手。
蕭珩溫熱的大手也用力回握,似乎在安慰她。
就在這時,謝清黎看見晉國公灰白的面龐上有些異常,下意識地上前兩步,彎下腰仔細觀察。
老夫人見她這麼大膽,竟然敢對逝者不敬,當即怒聲嗬斥:“你這是在乾什麼?就是個鄉野村婦,也該知道不能對長輩遺體如此放肆!”
蕭珩微微蹙眉,眸中似有暗光湧動。
謝清黎看了兩眼,已經證實了自己的懷疑,抬眸看向老夫人,“祖母别急,祖父還有救。”
老夫人一頓,想起謝清黎也是醫者出身,像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急聲詢問:“你說什麼?還有救?怎麼救?”
房中還有一名正在收拾針囊的程姓太醫,聽到謝清黎的話後也是怒極反笑:“黃口小兒,嘩眾取寵!晉國公的心脈全衰,這是我們太醫署群醫會診的結論,現在脈搏已經消失了,絕對不可能會誤診!”
所有太醫都斷定了晉國公藥石無醫,迴天乏術,現在卻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反駁,豈不是在打他們太醫署的臉?
更何況晉國公的脈搏的確已經消失,因此程太醫確信,謝清黎不過是在胡言亂語。
聽他這麼說,老夫人的抓著謝清黎的手緩緩鬆開,脫力地閉上雙眼,“你有這份孝心就夠了,退下吧,祖母不怪你。”
謝清黎篤定地道:“我剛才仔細觀察,發現祖父耳有嗚響,鼻翼搧動,這就是屍厥之症。如果順著兩腿摸到根部,應該還是溫熱的。”
蕭珩立時上前伸手探查,點了點頭:“確實還有溫熱。”
程太醫也跟著上來,忍不住冷哼一聲:“不過是將將嚥氣,餘溫還沒散開罷了。這屍厥之症,我聞所未聞,連太醫署都沒有記載過,你這個婦人又是怎麼知道的?”
謝清黎朝程太醫微微頷首:“是與不是,等我行鍼就知道了,您的鍼砭請借我一用。”
她早上出門隻是來請安,因此用來鍼灸的鍼砭並沒有帶在身上,幸好程太醫手上就有現成的。
這位程太醫氣得臉色通紅,震聲道:“好,好,好!你要是真能起死回生,我程續之便磕頭奉茶,拜你為師!”
蕭珩蹙眉,嗓音沉沉:“清黎,别胡鬨!祖父脈搏已經停了,你非要如此折騰他嗎?如果你沒成功,單憑你今天的罪名,我就能休了你!”
聽了他的話,老夫人緩過神來,思考片刻就拍了板:“你隻管試一試,如果失敗了,全當是你的一片孝心,國公府中也沒有人會怪你。”
縱然謝清黎這五年來老實本分,從來沒有再接觸過醫治患者的事,可眼下她還是升起了細微的希望。
萬一,萬一她從前在民間的時候,真的見過這類奇難雜症呢?
得了老夫人同意,謝清黎便取了針來,在眾人訝然又期待的目光中,透針下進了晉國公頭頂的百會穴。
洛太醫聽見爭論也進了屋,見到這一幕也不禁暗暗歎氣。
“百會穴有息風醒腦,昇陽固脫之用,但是對晉國公卻沒有用,這位娘子不知道從哪裡學了一點醫理,就敢這麼大膽。”
“不過就是看了些醫書,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連太醫署的診斷都敢反駁。”
在一片寂靜中,兩位太醫的談話聲分外刺耳,老夫人也不由得忐忑起來。
國公年輕的時候四處征戰,身上不知道有多少舊傷,這幾年因為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差,今年更是直接病倒。
她並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
片刻之後,晉國公還是沒有動靜,她疲累地垂下眼:“算了,命數如此……”
話音未落,就見晉國公那緊閉的雙眼竟然真的顫了顫,接著便緩緩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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