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次看到相冊,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他了。
我深吸一口氣,翻開相冊,第一頁就是我們倆第一次見面時的合照。
照片裡是尚且年幼的我們,那天的陽光看起來很好。顧懷玉微微垂著眼睛,睫毛在他的臉上灑下一片陰影。
那個時候多好啊。
是啊,我和顧懷玉本來不是這樣的。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哥哥。
他的手很巧,出去野餐的時候會給我編一個漂亮花環,幫我戴在頭上,然後叫我小公主。
他的成績很好,特别是數學。無數個下午,他在院子裡一遍一遍地給我講題,沒有嫌我笨,也沒有不耐煩。
他的廚藝很棒,紅燒肉、草頭圈子,這些我愛吃的濃油赤醬,他都做的很好吃。
他會屈起食指彈我的腦門,但是不疼;他會帶著我去遊樂園,進鬼屋的時候捂住我的眼睛;他會在我和父母吵架的時候,把我帶走…
我知道他的壓力和責任,他明白我的驕傲和敏感,我們明明是最懂得彼此的人。
後來我考上了他所在的大學。就在他給我選好房子的那一天,我都還在期待我們未來四年的大學生活。
可是,我遇到了另一個男生。
他叫杜鬆,他說他喜歡我,他騎著機車帶我去海邊,速度很快,我的心跳的也很快。
他問我是不是也喜歡他,我感受著胸膛裡砰砰直跳的心臟,有些困惑。
在那以前,我一直都以為我喜歡顧懷玉的。
所以我也這樣跟杜鬆說了。
「你對他那是依賴吧,你也說了,你一直以來都叫他哥哥。」
「親情可不是愛情。」
可能杜鬆說的是對的,我隻是把依賴當成了喜歡。
那天傍晚,我跟杜鬆坐在海邊,海浪敲擊著我們腳下石塊。他親吻了我的手背,我沒有拒絕。
後來,我帶著杜鬆見了家長。
再後來,我跟顧懷玉喝醉了酒,他在我家睡了一覺。
然後,我們公寓電梯的監控傳遍了學校。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
「他也許是想跟你在一起。」杜鬆提醒我。
我有些不可置信,我們認識這麼久,我知道顧懷玉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那天確實是顧懷玉和我一起回的家,我們公寓的地點也隻有我、杜鬆和顧懷玉知道。
「你要是跟懷玉結婚了,我們這次的危機就能安然度過。」
父親在電話裡這樣說,我感覺自己隱約之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先是用網絡和身邊人的輿論打擊我,又是用公司的生存逼迫我。
不過是一夜之間,顧懷玉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我不明白為何這樣,但我也是家族的一員,就算是聯姻,也是我應該做的。
所以我還是去找了顧懷玉。
畢竟他是顧懷玉,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他不會對我不好,他從沒有對我不好過。
我對顧懷玉說,看得出來他很高興。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心情也不錯。
也許是因為周圍終於沒有人議論我了吧。
再一次見到杜鬆,是在我的訂婚宴上。
決定去找顧懷玉的那天,我便跟他提了分手。他很難過,但他說他明白我的苦衷,所以他同意了。
而看著他鬍子拉碴的樣子,我便知道他可能比他表現出來的更加難過。而我,我怎麼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心安理得的和别人訂婚。
可顧懷玉竟然也在這個時候跟我說要取消婚約。
我氣急了,或者說是惱羞成怒。明明是他費儘心機把我逼到這個份兒上,現在又在這裡裝好人。
想想他,再想想剛剛坐在角落喝悶酒的杜鬆。我摔門而去。
其實與顧懷玉結婚後,我們過得還不錯。
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沒什麼花言巧語,卻把一個丈夫應該做的事情全都做了。
就好像那段時日裡做出那麼多傷害我的事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過有時候就連我都好像會下意識忘記那件事,我們的相處也會因此融洽許多。
直到我應酬的時候又一次遇見杜鬆,他慌慌張張地拉著我坐下。
我又一次看到了那個視頻。
於是一切又回到原點。
其實當時我也想過,我們已經結婚了,顧懷玉根本沒有必要再把視頻放出來。
可看著杜鬆流著血的嘴角,我什麼也說不出來。對於杜鬆,我一直以來都隻有愧疚。
我印象中的顧懷玉不會做那種上不了檯面的事,可是他做了;我印象中的顧懷玉不會打人,可是他也打了。
我不再相信他說的任何話,也不再回家。像是一個蝸牛,縮進了自己的殼裡。
直到,顧懷玉死在了一場車禍中。
警察說他是為了躲避一群小孩子。
他是個十分善良的人,我知道的。可他又深深地傷害了我,傷害了另一個愛我的人。
回過神來,相冊依然靜靜的攤開在桌子上。
照片裡年幼的我們依然笑的很開心。
一滴水滴落下來,暈染了鉛筆寫下的稚嫩字體,「我喜歡你」
我急急忙忙的去擦那一片水漬,又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原來是我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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