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岸。

顧景曜居然約她在東海岸吃飯。

秦顏晚一手拿叉一手持刀，面無表情地將面前的牛排切開。

她不喜歡吃生，也不講究什麼口感，牛排都是煎七八分熟，微焦卷邊的肉，被切割時有酥脆的聲響。

桑杉也覺得顧景曜約在這個地方見面，有些不安好心：“到時候我跟您一起去。”

秦顏晚細嚼慢嚥：“别告訴商時序，免得他想太多。”

桑杉短暫猶豫後，聽從命令：“是。”

次日晚上，秦顏晚便帶著桑杉和兩個保鏢，一起去了東海岸。

時隔三年，又踏上這個地方，秦顏晚想起的是她離開申城前，被顧景曜軟禁在這裡的那段日子。（505）

那段時間的顧景曜，很是莫名其妙，非要跟她扮演深情，不是一起去醫院，就是一起去公司，甚至對外編了一個她懷孕的藉口，請了好幾個廚師和月嫂在家裡擺著。（512）

懷孕……

秦顏晚嘴角扯開一個有些諷刺的弧度。

桑杉上前按門鈴，沒按兩下門便打開。

顧景曜親自開的，目光落在秦顏晚的身上，黑眸的色澤柔和，側身讓路：“你來了。”

他沒有穿西裝，純黑色的高領毛衣搭配黑色XX褲，上衣比較修身，呈現出他肩寬腰窄的身材優勢。

“顧總盛情相邀，怎麼能不來？”秦顏晚走進去，桑杉跟在她身後，顧景曜不溫不火道：“你知道我不喜歡外人來家裡。”

意思就是不讓桑杉和保鏢進。

秦顏晚回頭看他，也不信他敢怎麼樣：“桑杉，在外面等。”

桑杉警惕地看了顧景曜一眼，點頭：“您有事，隨時喊我。”

顧景曜握著門把，沒有把門關上，任它敞開著，好讓外面的桑杉能看到秦顏晚。

他淡聲說：“不用這麼緊張，我什麼時候真的傷害過你呢？”

秦顏晚聽到這話，可笑到連一個反應都懶得給他。

她自顧自地環顧别墅：“聽說顧總現在不住這裡，但這裡看著還跟以前一模一樣。”

她倒是一點都不避諱那段過去。

顧景曜凝望她的背影：“一直有讓人打掃，你走時什麼樣，現在還是。”

他們的語氣自然到彷彿秦顏晚離開這幾年，隻是出國留個學。

而不是差點命喪大海，再也回不來。

顧景曜走進餐廳，拉開餐椅，請她入座：“來看看這些菜還合不合胃口？”

“都很好。”

秦顏晚其實都沒看清餐桌上都有什麼菜，坐下後就開門見山，“顧家的舊居，顧總開什麼價？”

顧景曜拿起碗，拿起勺，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高湯遞給她：“外面冷，先喝碗羊肉湯暖暖身，加了胡椒，味道應該不錯。”

秦顏晚接了，但放下：“吃飯不急，先談正事吧。”

“那棟舊居，從民國到現在，也算曆史文物，價值自然不能按照市價論處，我請專業人士估出了一個比較合適的價格，在價格的基礎上，再加三成，顧總滿意嗎？”

顧景曜沒接她的話，看著她清冷的臉，隻重複：“趁熱喝。”

秦顏晚神情依舊，隻是嘴角抿著的弧度，多了一絲絲不快。

顧景曜跟她對視著，嗓音低沉：“對我而言，正事是吃飯，房子罷了，你要，我送你又如何？”

“你那不叫送，”秦顏晚冷笑一聲，“叫退贓。”

“你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喊你過來，就是為了吃飯。”

顧景曜看她都穿了毛衣和大衣了，可身形看起來還是那麼纖細單薄，眉心不由得皺起，“這幾年，他沒照顧好你嗎？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秦顏晚冷不丁地笑出聲。

她從在顧父靈堂出現到現在，對顧景曜和那三家，始終保持相安無事，平和自然的態度。

就好像媒體“澄清”的那樣，他們之間並不存在什麼曠野啊殺妻啊拋屍之類的。

直到現在。

他這句過度的關心，撕碎了原本可以裝下去的窗戶紙。

——他怎麼有臉怪别人沒照顧好她？

不，應該說，他怎麼有臉關心她？

秦顏晚靠著椅背，匪夷所思地看他，目光也在時間的流逝裡，一寸寸冷下去。

到最後，冰封千裡。

這才是他們仇人見面該有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