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們原本是有供體的。

秦母本該在三個月前就移植到供體，健康康複的。

秦顏晚此時此刻真的很難不去想，如果三個月前，媽媽就擁有了那顆供體，那她現在一定不會是躺在ICU裡不死不活，而是在小鎮的家裡，煮著涼粉草，問她要加蜂蜜還是加紅糖？

她深深呼入一口氣，空氣進入肺腔，撕扯出鐵鏽的血腥味。

秦顏晚轉身下秦。

她要去找顧景曜。

……

醫院停車場，秦顏晚剛才下車的地方，她一眼就看到，顧景曜的車還在，何清撐著傘站在車門邊。

他們駐足在那裡，分明就是在等她。

秦顏晚有一種，怎麼都逃不開這個男人的感覺，從他提出10％的醫生開始，她就註定了最終會落回他的手掌心。

秦父被獄警帶走的一幕，秦母躺在ICU的一幕，都從她的腦海裡掠過去。

秦顏晚直接朝著那輛車跑過去。

何清連忙打開車門，顧景曜坐在裡面，他翹著二郎腿，指尖的香菸已經燃燒到末尾。

顧景曜看著她朝自己跑來，想起的是過去三年，她望著自己時，那充滿愛意和真情的眼神，這樣的眼神，在她離職後，他就沒再看到。

不過沒關係，以後又會有的。

他彎了下唇，對著手機那邊的人說了一句“馬上”就掛了電話。

秦顏晚沒有上車，何清想為她遮雨，她也推開了她的雨傘，她已經淋濕了，也不在乎再濕一點。

這雨真的太大了，天空像被鑿開了一個窟窿，她站在那兒，從上到下都淌著水。

她定定地看著顧景曜，臉色雪白，嘴唇也沒有血色。

顧景曜冷聲：“想說什麼就說，瞪著我，我能讀心？”

秦顏晚的情緒看起來很冷靜，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我媽快不行了，已經住進ICU，現在每活一分鐘，都是靠機器，跟死了沒有區别，她現在隻有人工心臟一條路……你是不是真的有10％的醫生？”

“顧景曜，不要騙我。”

顧景曜回答她：“有。”

秦顏晚嚥了一下喉嚨：“如果，今天，躺在ICU的人，是白柚的爸爸，你是不是就會不顧一切、毫無條件地替她找醫生想辦法救人？”

顧景曜用拇指和食指揉滅菸頭，上蜷的西裝，黑色襯衫袖口戴著寶藍色的袖釦，精緻矜貴，他隻道。

“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我隻做等價交換。從美國飛來的醫療團隊，從德國進口的人工心臟，加起來，少說六百萬上下，如果你不是我的，我為什麼要浪費這些資源？”

話語至此，他就沒再說了，隻等她的回答。

也就是——回不回他身邊？

秦顏晚閉上眼睛，就想再問一遍那個問題：“你為什麼，非要，我回到你身邊？”

因為她先提出離職？先決定離開他？四捨五入，是她甩了他，讓他沒臉了？所以他要找回場子？

顧景曜别開頭。

隔著玻璃看外面被雨水淹沒的世界，雨中的人狼狽逃竄，而他在車上，始終沒有沾到半點風雨。

他輕笑了一聲，轉回去看秦顏晚，眼底暗光流轉：“睡上癮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