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盯著北齊帝冷漠無情的面孔,眼底的期望全都化作了絕望。
這就是皇恩啊。
皇恩在身,任她犯下彌天大罪,也不過是不痛不癢的小懲大誡。
皇恩不在了,隨便扣上一個罪名,便能了結她的性命。
她早該看清楚北齊帝的薄情,當年為了得到儀貞,他冒著丟了儲君之位的風險,私自放了靖安帝回大周。
最後呢?
還不是任由儀貞命喪野獸之口。
她怎麼就覺得自己會是一個例外呢?
“哈哈哈哈……”
淑妃笑了,笑得癲狂,笑得眼淚淌了滿面。
驀然,淑妃看到朝這邊疾奔而來的身影,笑聲戛然而止,死寂的眼睛冒出一絲光亮,煥發出了生機。
“父皇——”聞訊趕來的賢王,屈膝跪在地上求情:“母妃是被冤枉的,她一個深居後宮的女子,怎麼會乾預朝政?”
他的額頭抵在地上:“懇請父皇看在母妃這麼多年儘心儘力侍奉在您的身邊,饒母妃一死
北齊帝睇向跪伏在腳邊的賢王,負在身後的手指搓了搓指腹,想到了薑監正的預言,不免重新審視現在的局勢。
林家滿門被滅,他追查不到凶手,為了堵住天下之人的嘴,隻得將罪名扣在淑妃的頭上,由她去承擔一切。
因為這幾日禁衛軍沒有調查出凶手,卻調查出另一樁事。
淑妃為了救林家,抓走了薑監正的兒子,逼迫薑監正逆改天命,預測林家是國之棟梁,並且暗喻賢王有帝王之相。
薑監正為官清正,寧可捨棄了兒子的性命,也不願聽從淑妃的驅使,在宮宴上交出了真正的預言,害得薑承楓性命垂危。
淑妃為了救林家,做到了這一步,將來為了儲君之位,必定會不擇手段,甚至是謀朝篡位。
如此一來,便印證了預言。
所以他對淑妃不再留情,動了剷除後患的念頭。
可若要永絕後患,必定要斬草除根。
他擔心不處置了賢王,賢王將來被逼到了絕境,會破釜沉舟,生出篡位的心思。
畢竟他親曆過奪嫡之路,很清楚皇子們的想法。
為了杜絕父子相殘的局面,他決定提前做出決斷。
北齊帝問:“你為了你的生母,可願意回到封地?隻不過,你不能像其他親王一般豢養親兵與護衛,必須將封地的賦稅全部上交朝廷
賢王愣住了。
“朕撥十個宮婢與十個內侍服侍你,朝廷每月會按例分撥俸祿給你。你不得召永不得回都城。若是有違此旨意,按謀反的罪行處置
北齊帝再問:“你可願意?”
這是變相圈禁。
賢王手指慢慢收攏,難以做出抉擇。
他如果答應了,今後就是一個無權無勢,靠領著朝廷俸祿過日子的閒散王爺,一舉一動都在父皇的監視中,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他如果不答應,母妃就會被賜死。
嚴寒的冬日裡,賢王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淑妃眼底的光亮瞬間熄滅:“不要答應……”
她為了讓兒子成為儲君,汲汲營營二十多年,手裡沾了無數條人命。
為此哥哥死在了趙頤的手裡,林家慘遭滅門。
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如果最後隻是一場空,她無法接受。
若是兒子為了她,放棄爭奪儲君之位的資格,她寧可死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林家的勢力還有殘存,他們暫時蟄伏下來,養精蓄銳,今後還能搏上一搏。
回到封地就什麼都沒有了。
等新帝登基,哪裡還有他們母子的活路?
“珩兒,母妃作惡多端,罪不容恕,不值得你為我求情淑妃認下自己的罪名,語氣急切:“你聽話,不要做傻事
賢王緊緊閉上眼睛,指尖摳進地面,細碎的沙礫嵌進指甲縫。
“兒子願意賢王艱澀地說:“懇請父皇,饒了母妃一命
這是生他養他的親孃,他不能不顧她的死活。
他說過,他要護著她。
北齊帝深深地看了賢王一眼:“依你的意思辦了,明日你便動身去封地
“兒臣遵命賢王磕頭謝恩。
淑妃隻覺得頭頂的天塌下來了,無法承受這個打擊:“你為什麼要答應?”
她想衝過去質問賢王,可她被禁衛軍牢牢禁錮住,無法往前邁動一步。
淑妃厲聲道:“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賢王低垂著頭,不敢面對淑妃。
北齊帝看向情緒徹底失控的淑妃:“將她打入冷宮
禁衛軍拖著淑妃往外走去。
淑妃激烈地掙紮,喊得聲啞力竭:“陛下,臣妾乾預朝政,擅作威福,戕害忠臣,罪不容恕,您殺了臣妾……”
隻有她死了,才不會阻礙她兒子的大業。
可惜她未能如願。
禦書房離她越來越遠,淑妃絕望了。
這時,禁衛軍看到對面走來的趙頤,連忙行禮。
“下官給殿下請安
“不必多禮
淑妃聽到趙頤的聲音,倏然抬頭看去,看到站在薄暮霞光裡的趙頤,彷彿看見了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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