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當時聽來並不覺得有問題，現在想想，沈明珠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在強調她和沈傾之間不同的地位。

但更有問題的，是沈看山自己。

是他給了沈明珠踩沈傾一腳的底氣，也是他揣著明白裝糊塗，處世不公，偏心偏到沒邊。

現在看見這張卡被退回來，沈看山覺得，一切都是活該。

他張了張嘴，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問道，“時節，你沒跟你妹妹說嗎？讓她來看看你媽媽，哪怕，哪怕給診金也行的！”

家裡沒錢了，但他們還有這最後一套棲身的房子可以作為報酬支付。

沈時節搖了搖頭，“她不肯見我們。我們還是想想别的辦法吧，大不了換一家醫院再看看。”

“也，也隻能這樣了......”

沈看山提起面前的筷子，“吃飯吧。”

飯菜並不好吃，不是太油就是太鹹，但父子倆誰都沒說話，餐桌安靜下來，隻有時不時響起的碗筷碰撞聲。

吃過飯後，沈時節收拾桌子，沈看山端了盆水進臥室，給床上的妻子擦臉翻身。

“快點醒來吧老婆，你看你都瘦了一大圈了，再這麼躺下去，我實在害怕啊......”

沈看山低聲喃喃，短短一句話，歎了三回氣。

認真給妻子翻身的沈看山並沒有注意到，孟如秋一側的手指連著動了兩下，才恢複平靜。

一場大夢，夢迴前生。

夢裡，孟如秋看見一個女人正在生孩子。

她愣了好久，才發現那個女人就是她自己。

二十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她還年輕，眼角沒有細紋，即便大兒子沈時節已經上小學了，她依舊被保護的很好，是千嬌百寵長大的孟家嬌小姐，也是和沈看山恩愛甜蜜的沈太太。

她這輩子吃過最大的苦頭，應該就是在生產這件事上。

在距離預產期還有一週的時候，孟如秋不聽勸阻，任性的去參加了姐妹之間的一個活動。

結果散場的時候她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肚子，羊水破了，當場就要生了。

周圍的人手忙腳亂送她去了醫院，沈看山也匆匆趕來。

生產的過程她疼了好幾個小時，疼到最後，孟如秋揪著沈看山的頭髮發脾氣，說生完這個，以後打死都不生了！

沈看山連忙哄著說好好好。

再次看到這一幕，身處夢境裡的孟如秋還是忍不住笑了。

當年經曆這一切的時候，心裡隻覺得滿足和甜蜜，如今以另外一個視角再度看見這一幕，依舊感覺到了幸福。

幾個小時後，一聲啼哭響起。

產床上的孟如秋早已經筋疲力竭，倦意和困頓同時湧來，她聽見醫生和護士的道賀聲：

“恭喜沈太太，是個小公主呢！和你長得好像，這眉眼真漂亮，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

那當然！

我的女兒，最最漂亮！

孟如秋勾起唇笑了，她本想看一眼女兒，可還是沒能抵過疲累，很快就沉沉睡去。

夢境裡，孟如秋是以另一個角度看著孩子生下來的，她湊上前，果然看見了一個粉白的女嬰，即便剛剛出生，都能看出與眾不同的漂亮。

“傾傾......”

孟如秋眼眶酸澀，伸手想抱抱女兒，可還沒得及伸出手，她就看見有個穿工作服的女人將她的孩子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