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顏打電話給我說,和我一起去下陰門的兩位體驗師被人發現橫死在家裡。
警察一早就過去封鎖現場,初步推測,疑似分錢的時候產生意見分歧。
女人先拿刀砍了男人,男人不服,就用水果刀捅死了女人。
最後兩人皆死於失血過多。
樂顏和警方都將這個案子的導火索歸罪於分錢不均上。
可隻有我知道,鈴鐺和強子的死,一定和陰門鎮脫不了乾係……
我不敢再強撐著了,掛斷樂顏的電話就打算給我爸撥過去。
可沒想到,我爸卻先把電話給我打了過來。
接通電話,我還什麼都沒說呢,我爸搶著緊張兮兮的沉聲開口問我:
“漓漓,你是不是在外撞上事了?”
我抱著電話就像是抓住了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當場就沒出息的哇一聲哭出來:
“爸,我好像被臟東西纏上了!”
我把前因後果都給我爸如實說了遍,我爸聽完,歎了口氣,
“我就知道,這次是撞見難對付的東西了。不然,以你的情況,沒傢夥敢這麼纏你。
漓漓,你被鬼王看中了,今天一早黃大仙來家裡說媒,剛才後山的狐狸突然現身,抬了兩箱子陪葬的黃金白銀,來咱家下聘了!”
“鬼、鬼王?”
我嚇得聲音都打哆嗦,哭得更賣力了:
“爸,我不會真撞見陰門鎮的鬼王了吧!爸,鬼王是不是想弄死我啊?”
我爸沉默了半晌,說:“鬼王看中了你,要拉你陪葬。”
“啊?”我頓時崩潰得連哭都沒力氣了,抽噎著向我爸求救:“爸,那我該怎麼辦啊……”
我爸悶哼一聲,思紂著說:
“漓漓你先别害怕。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總和你蹲在一起玩泥巴的趙家小崽子,趙青陽嗎?”
我重重點頭,抹著眼淚道:“記得啊!他後來不是進城裡,沒多久就父母雙亡,失蹤了嗎?”
我爸冷靜地和我道明實情:
“他不是失蹤了,他是去省城拜師開了堂口,他師父的堂口不是一般的堂子,是執法堂。
執法堂雖然不管這些事,但執法堂的人法力高,我一會兒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去找你。”
我聽不懂什麼執法堂明堂暗堂這些說法,隻記得我爸從前說,堂口這些東西在東北比較多。
山海關以外的堂口也有,但不多,且隱藏得極好,一般人想要找這些堂口,多半都會被那些假堂口先騙一頓。
趙青陽開堂口的事爸沒多說,我知道他們堂口這方面有禁忌,也沒敢多問。
不得不提的是,爸效率的確很高!
掛斷電話不過兩個小時,十來年沒見的趙青陽就騎著酷斃了的鬼火大摩托一個旋風漂移衝進了我租的小院子……
把我院子裡種的小野花都給軋死了一片。
我聽見聲音趕緊從客廳裡跑出來,迎面就看到一頭頂染紅毛,穿著修行者青衣長衫,脖子上掛著菩提珠串,剛把頭盔從腦袋上摘下來,正對著摩托車後視鏡整理髮型的年輕小夥。
十來年沒見,他瘦了……
還變帥了。
濃眉大眼,五官端正,棱角分明,這如果塞進大學校園裡,妥妥男神級别的存在!
趙青陽目光掃過來,一眼就認出了我,抱著頭盔欣喜小跑到我跟前,熱絡地和我打招呼:
“漓漓!真是一點都沒變啊!不對,比以前更漂亮了,小時候沒長開,現在標準的大美人啊。怎麼,不認識我了?
我是青陽啊,咱倆小時候可是最好的朋友,我離開家去縣城之前,還特意送了你一塊硃砂護身符,你忘記了嗎?”
這欠揍不要臉的語氣,從前的熟悉感頃刻湧上心頭。
我瞧著他,忽然就癟嘴慫包的哭出來,
“啊,死青陽!這麼多年沒有你的訊息我還以為你被人販子拐跑死了呢!
你怎麼才來啊,我人都要嚇死了!早說你也在省城,我前幾天就去求你救命了哇……”
趙青陽一見我哭,頓時手足無措起來,語無倫次地解釋:
“哎呦,我、我不是故意要失蹤的,隻是我當初是跟著師父來的省城,我們現在乾的事,得低調保密。
我也不知道你就住在這啊,我前兩天還路過你家門口了,我、我剛聽老師說你撞上事了,我就立馬飆車趕過來了!
你别哭,先領我進你房子裡看看。”
我抹了把眼淚,點點頭帶他進我的兩層獨立小樓房。
他跟著我先看的客廳,“謔,你這小地方,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還挺雅緻。買的還是租的?”
我說,“大學實習那年租的,郊區,便宜,一個月才一千塊錢,年租更便宜,一萬一年,我是論年租的。”
“聽老師說你是在做恐怖遊戲體驗師?這一行不是蠻賺錢的嗎,為什麼不買一套乾淨的房子?”
“我一個人,沒什麼買房的必要,租房子多好,還省錢。”
趙青陽嘖嘖兩聲,“凶宅當然省錢了,這房子都不知道死多少人了,還好你命夠硬,能克得住這房。”
我心頭一顫,“什麼?凶、凶宅?”
趙青陽把窗邊的落地鏡換了個方位放,一本正經地和我掐指說:
“前迎龍虎煞,後面又是死人嶺,這房子風水特别差,前頭至少剋死三個,你是第四個,也是最後一個。
你租房的時候房東應該沒敢和你說實話,不過沒關係,你這丫頭命夠硬,不怕!
現在主要問題在鬼王下聘上,這樣,今晚我就擺陣,幫你會會那個鬼王!”
我身上一陣犯冷,跟上趙青陽:“能成嗎?那可是鬼王。”
趙青陽拍著胸脯向我保證,“放心,我跟著我師父學了十幾年本事了,對付這些野路子小鬼還是不在話下的。”
我聽他這麼說了,懸著的一顆心也就放回去了些。
他晚上要設法陣鬥鬼王,我下午就和他一起出門采辦了要用的物資。
桃木劍,五帝錢,硃砂符,紅繩銅錢,還有黃紙,香蠟鞭炮。
趙青陽從菜市場離開的時候甚至還捎上了兩串佛珠。
回到家我們就開始做準備工作,趙青陽畫符,我則按照他在地上做的標記,把符紙、銅鈴、紅蠟,依次壓上去。
銅錢穿在紅線上,掛在窗戶邊。
趙青陽在桌子上放了香爐,點燃一炷香,還擺上了黃酒、桃木劍。
最後用硃砂在地上畫出了一個奇怪的圓形圖案。
十二支紅燭相繼點亮,趙青陽將白紗窗簾拉攏。
萬事俱備,隻欠太陽落山的那陣東風。
晚上,明月高升,清冷的月光穿過窗前白紗灑落進客廳白到反光的地板上。
像平靜水面灑上星星倒影,有光斑在地面一閃一閃。
燭火跳動,拉長了蹲在地上啃西瓜的趙青陽身影。
一陣寒意滲進玻璃窗,趙青陽敏銳地察覺到異常,放下西瓜就站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到端放香爐的桌子前。
伸手悄然摸到那柄桃木寶劍。
我站在窗邊一盆綠蘿前,屋裡沒開燈,我提著小花壺就著昏黃燭光正在給綠蘿澆水。
趙青陽朝我發出嘶嘶兩聲,謹慎提醒我:“你去廚房,把門關上!”
我放下小花壺,脊背一陣發毛:“是那東西要來了嗎?”
趙青陽提著桃木劍說:“别問那麼多,你先躲起來!”
可我,眼神死死盯著手腕上的碧玉鐲,額頭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冰冷的恐懼感從心底生根,肆意生長,沿著我的頸椎攀上頭顱——
我抖著手指尖,撥出一口陰氣:“青陽哥,恐怕已經遲了。”
說話間,我身上的白色長裙已經龜裂成灰燼。
灰燼下,化出了一件繡著鳳凰雙喜的大紅嫁衣。
明明已經被趙青陽挪了方位的落地鏡,這會子正直直對著我。
鏡子裡的女孩,紅嫁衣,碧玉鐲,金鳳冠,死人臉……
七竅流血!
趙青陽看見我現在這個模樣,驚得差些原地跳起來。
“臥槽!千算萬算沒算到他還能給我來這招!”
趙青陽忙從懷裡掏出一張符紙,趁我不備將黃符啪的一下貼我腦門子上。
緊接著,我就感覺到自己四肢已經不能動了……
趙青陽推著被符紙定住的我,把我塞進廚房裡,還順便將我手上的碧玉鐲硬拽下來。
“這是他拿走的信物,呸,臟東西,小爺等會就把你砸了!”
廚房推拉門被趙青陽從外鎖上。
磨砂材質的玻璃門那一頭,隱約還能見到地上十二根紅燭的火光在跳躍。
也就是一兩分鐘的功夫,玻璃窗上紅線串著的銅錢突然劇烈震動起來。
屋裡趙青陽設下的法陣猛地綻出灼目紅光。
趙青陽的身影在大廳裡晃了晃,緊接著就有一團黑霧遽然撞破玻璃窗,穿了進來——
門窗在哐哐噹噹地晃動,地面好像都搖了起來。
大廳裡掀起颶風,連我腦門子上貼的黃符都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
“人鬼有别陰陽懸殊,你總纏著人家無辜小姑娘乾什麼!”
趙青陽好像拿著桃木劍和那股黑氣鬥了起來,整個客廳內紅光忽明忽暗。
那黑霧發出一陣沙啞沉悶雌雄同體的刮耳聲音,極度不悅道:
“她是我送上門的祭品,我的鬼新娘。臭道士,我勸你不要多管閒事,不然我連你一起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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