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抽號碼牌的時候,明櫻已經和胡風啞爺爺離開了,所以不知道明海他們抽的是多少號。
不過前五十人裡面沒有他們,明櫻鬆了口氣,前面上場的心理壓力更大。
她在前面幾個孩子裡,看到了排在第一位的重水縣的紀楠,那個已經入了一品的倒黴孩子。
這手氣也真夠好的!明櫻看到他都快要哭了,完全沒有昨晚在他們面前的那種高高在上。
“現在開始入學試考覈,”雲陽大聲道:“一號上來!”
紀楠邁了幾次腳,始終跨不上通往圓台的石階,雲陽嚴厲道:“三息之內上不來,直接記零分!”
雖然苛刻了些,但這裡三千個武生,要是人人都磨蹭個幾分鐘才上去,這不得考幾天?
紀楠嚇得直接哭了,手腳並用終於爬了上去。
初入一品的小孩子,在頭頂巨龍雕像,以及五十位三四品夫子的注視下,嚇得雙腿打顫。
夫子們也好,助教們也好,對這一幕早已見慣,雲陽冷著一張臉,“報上名字!”
紀楠哭著結結巴巴道:“重......重水縣......紀......楠
桌子後面的兩名助教,一名飛快地記下,另一名則翻找花名冊,找到重水縣紀楠的名字。
“開始!”
雲陽一聲令下,紀楠伸出抖個不停的雙手,抓住鼎的兩隻腳。
他不停暗示自己屏息凝神,氣聚丹田,用意念調動氣息遊走至雙臂。
可惜生理上的恐懼,讓他根本靜不下心來,體內氣息如無主之物到處亂躥。
“時間到,零分!”雲陽面無表情,“下一個!”
紀楠大哭著倒在地上,他是一品啊,平時舉起三百斤的鼎那是輕而易舉。
可他卻失敗了,失敗了!
重水縣的孩子們,包括認識紀楠的其他縣的孩子們,全都大吃一驚。
他們沒想到,居然連已經一品的紀楠,都沒辦法舉起來!
那他們能行嗎?
孩子們心底的恐慌感越來越強了。
一名助教上來,熟練地將紀楠帶走了,與此同時第二個孩子上場了。
明櫻對紀楠沒舉起鼎也是大感意外,她以為紀楠最少也能舉起來,看來站在那個圓台上的壓力,比她想像的還要大得多!
“他不會淘汰的,但以後隻怕很難得到過多關注胡風突然小聲道:“按往年的經驗,能有兩成半左右的孩子們舉起鼎就不錯了,剩下的就是按積分和資質進行挑選
如果按胡風的說法,哪怕哥哥們舉不起鼎,以他們四十的積分,都很有可能被挑上。
胡風似乎明白明櫻心中所想,又道:“這裡三千個孩子,都是通過初試舉起三百斤才來到這裡的。武院再考一次,考的主要是心理素質,所以最好是能舉起鼎,將來進了外院得到的關注相對會多些
從進入聚龍鎮開始的幾項考覈,無一不是考的各種心理素質和反應。
因為光有天賦,心理素質和反應能力一般的話,這樣的人,不值得武院重點培養。
這點明櫻深有體會,好比殺手,最厲害的殺手,往往不是最聰明、功夫最好的那個,而是心理素質最強大的那個!
嗯,除了她以外,她是最聰明、功夫最好、心理素質也最強大的!
接下來的九個,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這裡有一品,有快入一品,也有普通的武生,但可惜心理素質都不夠強大,面對面無表情、威嚴嚴肅的夫子們,全都怯了場,泄了氣。
甚至離場時,都是助教們帶走的,因為懊惱痛哭恐懼等情緒,他們甚至連走下台的力氣都沒了。
看來這舉起率,果然很低啊!
一直到了第十五個,是個女孩子,“青城,黎姝!”
“是剛才夏護衛長提過的黎家人,黎家擅長煉藥,內院藥係副院長、幾個藥夫子都是黎家人,這個穩了胡風道。
黎姝將來是要進藥係的,本來可以舉兩百斤,但她選擇舉了三百斤,最後輕而易舉地舉了起來,並堅持了三息。
“青城黎姝,記一百分!”
黎姝抱拳脆聲道:“謝各位夫子、助教!”說完轉身離場,步伐平穩,舉止落落大方,不驕不躁,不愧是世家出來的。
各夫子頻頻點頭,黎小芸唇邊露出些許笑意。
再接下來的三十多人裡,又進了十個,無一例外不是青城和一等縣大世家出來的。
這些皆是見過世面,族裡又有人在武院當夫子或助教,心理素質確實要強許多。
又有五十個孩子排著隊站在圓台下等,除了開始幾個,後來被嚇哭的少了一些。
都想著就算舉不起鼎,起碼不能哭得那麼丟人!
但通過率仍然不是太高。
這時太陽的光芒漸漸有些刺眼了,明櫻皺了一下眉頭,“風叔叔,這麼多人,一般要分幾天考?考了的能走嗎?”
“不分,從開始直到結束,所有武生們都不可以離開
胡風道:“按這速度,大約在明天中午午時前能結束
“不休息?”
“不休息,隻隔三個時辰,會小休半個時辰,讓孩子們吃點東西小休一下胡風道:“這是他們第一個真正的考驗,學武從來就不是一條輕鬆的路
胡風道:“不管是外院還是內院,以後的修煉,會比這殘酷得多
明櫻在心裡暗暗祈禱哥哥們的牌號,是在一千以後,這樣她有機會在小休的時候給他們打氣。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祈禱,在這三個時辰的近八百人裡面,明海幾人包括胡成安胡成宇都沒有上台。
瑤安縣的倒是上去了十個,不過都沒有過。
小休和吃飯時間到了,孩子們不像之前一樣飛奔跑開,而是慢慢散開。
沒通過的是懊惱,沒輪到的是心事重重,至於通過了的,則是為了展現世家的矜持,不想表現得過於張揚!
“哥哥們!”明櫻笑眼彎彎地朝明海幾人招手,三兄弟的心情立馬好了些。
明濤跑過來,愁眉苦臉,“妹妹啊,這次餛飩也不頂用了
上次明櫻跟他說,如果通過了初試,想吃多少餛飩吃多少餛飩,然後明海記住了,上去就是乾。
但這次不同了,他們三兄弟都上過那個圓台,知道上去壓力有多大。
用他們的說法,一個天一個地,吃什麼都不管用了。
不隻明濤愁眉苦臉,明海、明澤、羅石頭、胡成宇、胡成安全都如此。
胡成宇更是要哭了,因為六人裡,他的號碼最靠前,還有五十多個人就輪到他了。
助教和武院裡廚房的人送來了午膳,明濤邊大口吃著飯菜,邊搖頭歎氣。
“味道真好,有肉有精米,可惜吃不到幾次了。不行,我要多吃點!”明濤化悲憤為食量,一碗飯轉眼去了一小半。
胡成宇怕得飯都吃不下了,“嗚嗚,胡風,十弟,怎麼辦,我怕!”
胡風也沒辦法,隻能試著道:“宇少爺,要不等會閉著眼睛上去,就當上面什麼都沒有
“不行,夫子們都坐在那裡,我怎麼能當他們不存在?”
胡成安勉強扒了一口飯嚥下去,“九哥,離開前伯父有句話讓我轉告你
胡成宇抹了把淚,“什麼話?”
“伯父說你要是通不過入學試,回去他就打斷你的腿!”
胡成宇如遭五雷轟頂,“不可能!我爹怎麼會這麼對我!?”
胡成安道:“伯父說你一遇到點事就哭哭啼啼,將來要是上戰場準是死路一條,既然如此,那不如他先打斷你的腿,讓你上不了戰場,還能保你一命
胡成宇哇的大哭起來,“哇!我一定不是他親生的!”
胡成安道:“九哥,反正我話轉到了,你快點吃吧,要是不吃就給明濤吃
明濤已經吃完了一碗,正在到處看哪裡可以添飯,聽到胡成安的話,就想把胡成宇的碗拿過來。
胡成宇邊哭邊護著自己的碗,“我要吃,我要通過入學試!到時候我要風光回去,跟我爹斷絕父子關係,讓他後悔一輩子!嗚嗚!”
要是平時明櫻聽到這話,定會覺得這胡家家主挺有意思的,不過此時看到明海三兄弟還有羅石頭都愁容滿面,她也輕鬆不起來。
明櫻看了幾人一眼,最後決定從在幾人裡面第二個上場的明濤入手,她將飯菜分了一半給他,“二哥,我吃不完,分給你。肉好吃嗎?”
“謝謝妹妹,好吃
“想吃雞腿嗎?”
明濤就吃過一次雞腿,那味道簡直讓他終身難忘,“想!”
明櫻道:“要是你通過了入學試,我給你做鹵雞腿、烤雞腿、炸雞腿、香辣雞翅!”
明濤雖然一樣都沒吃過,可不知怎的,光聽到名字,他的口水就忍不住流出來了。
“真的嗎?”
“當真!”
明濤頓時信心滿滿,“雞腿們,都給我等著!我一定考上!”
“二哥,你就當那些夫子們都是雞腿,五十個雞腿呢,你可以吃好幾天!”
哪有人敢將夫子們當雞腿?不過别人不敢,明濤敢啊!
除了妹妹大哥三弟,沒什麼比吃的重要!
一想到那麼多那麼大的雞腿,他眼睛都發起光來了!
“嗯!”他重重點頭。
情緒是很容易傳染的,不管是明濤因為雞腿而重振信心,還是胡成宇因為氣憤而憋著一股非要舉起不可的勁,都很快傳染給了明海幾人。
明澤想:我與二哥是雙生子,他行我也能行。
明海想:我是大哥,要是弟弟們都通過了,就我不通過,那多丟臉!
羅石頭想:明濤都能行,我怎麼能輸給他?
胡成宇想:大家好像都有信心了,我也想通過。
啞爺爺在一旁做手勢鼓勵。
很快,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了,入學試繼續。
還沒參加的孩子們,經過這半個時辰的休息鼓勵,再上去時,明顯狀態好了很多。
很快,輪到胡成宇了。
他憋著的氣一下子散了,緊張得不行,忍不住看向胡成安的方向。
因為有助教在一旁,胡成安不敢出聲,隻能用口型衝著胡成宇說了“伯父”兩字。
胡成宇想起被打斷腿的事,控製不住地哭起來。
下午開始到現在,胡成宇是第一個哭的,夫子們忍不住皺起眉頭。
“瑤......瑤安縣,胡......成宇......”
“開始!”雲陽道。
胡成宇抓住鼎的兩端,想按明櫻說的,將夫子們都想成雞腿。
可是怎麼也想不出來。
胡成安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伯父說你要是通不過入學試,回去他就打斷你的腿!”
臭爹!壞爹!
胡成宇腦海裡浮現他爹的樣子,頓時把夫子們都想成了他爹。
五十個爹指著他說:“你要是通不過入學試,回去就打斷你的腿!”
“啊!”胡成宇又氣又怕,大吼一聲,那鼎居然被舉起來了!
他自己嚇了一跳,不到二息就掉了下來。
“胡成宇,記六十五!”
“哇!”胡成宇大哭起來。
雲陽忍不住問道:“你都舉起來了,為什麼還哭?”
“我......我爹說,我要是通不過入學試,回去他就打斷我的腿!我的腿保住了,嗚嗚!”
噗!後面有夫子忍不住笑出聲。
連雲陽都勾了一下嘴角,“那恭喜你,下去吧!”
胡成宇的成功,無異給明海幾人打了一劑強心針,而場上的夫子們因為他這一番話,嚴肅的臉有些繃不住,氣氛就緩和了許多。
接下來的成功率明顯高了一些,雖然不是都支撐三息,但起碼舉起的人比之前多了一些。
很快輪到明濤了。
明濤一直小聲念著雞腿雞腿,上去後自報姓名變成了“瑤安縣,雞腿,不,明濤!”
雲陽愣了一下,“開始
明濤深吸口氣,“雞腿雞腿雞腿雞腿.......五十個大雞腿,鹵雞腿、烤雞腿、炸雞腿、香辣雞翅!”
“起!”
鼎舉起來了,併成功支援了三息,腿都沒抖過。
“瑤安縣明濤,記一百分!”
作為一個四等小縣出來的,之前能拿到四十分,現在又拿到一百分,足以讓不少人刮目相看了。
夫子們耳力很好,聽到明濤一直念著雞腿,好奇道:“你剛才為什麼一直念著雞腿?”
明濤憨憨一笑,“妹妹說把夫子們都當成大雞腿,雞腿那麼好吃,一點都不可怕!”
噗嗤!
這下所有夫子們都破了功,一個個笑得前俯後仰。
夫子們有真嚴肅的,但大部分是假嚴肅,隻是為了製造嚴肅的氣氛,考驗武生們的心理素質。
他們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第一次有人把他們跟雞腿掛上鉤!
年紀最大的幾十年來都沒有破過功,沒想到今天栽到一個四等小縣的武生手裡了。
副院長武春山都忍不住搖頭笑道:“你們瑤安縣的武生,還真是讓人意外
台上笑得這麼開心,台下不少跟著笑起來,嚴肅的入學試,一下子變成了開心樂園。
這樣下去可不行,武春山看了一眼憋笑的彭信,彭信立馬咳了一聲,裝出嚴肅的表情,運氣高喝道:“安靜!這是青龍武院的入學試!”
夫子們迅速控製表情,孩子們也回過神,再次陷入緊張,當然比起之前又好了很多。
胡成宇通過了,明濤通過了,對明海幾人來說是壓力更是動力。
接下來沒多久,明海、明澤、羅石頭、胡成安,四人都以一百分通過了!
晚上子時前,第二次小休及用膳的時間一到,幾人歡喜地飛奔過來。
“哥哥們好棒!”
明濤衝過去將明櫻舉起來,在空中轉了好幾圈,直到明海明澤阻止,“别把妹妹弄暈了!”
“妹妹!我可以吃雞腿了!”明濤歡喜的大聲道。
啞爺爺咧著嘴笑得滿臉皺紋,胡風亦是笑容滿面,“恭喜!恭喜!”
這時,明櫻後頸的汗毛突然豎起來,那股極不舒服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強烈。
她忍不住四處張望,卻見上午來找過他們的夏家護衛長夏盛,帶著兩個護衛,一臉倨傲地走過來。
明櫻打開全部感知,周遭所有人彷彿全部消失不見,隻有那股不舒服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等還有十米遠左右的距離時,明櫻已經確定,那讓她極不舒服的氣息,正是從夏盛身上散發出來的。
可明明早上的時候,她在夏盛身上感覺不到這種氣息。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這個人,不是早上那個夏盛!
夏盛,也就是嚴達,和兩個護衛走到明海等人面前,神情驕傲,“怪不得上午會拒絕我的提議,看來是有幾分本事!”
明櫻盯著他的臉,眼前這個人,不隻樣貌像,連說話的語氣和神態,都與上午那個夏盛一模一樣!
但假的就是假的,氣息騙不了人!殺意騙不了人!
終於找到你了!
明櫻眯起眼,眼底一片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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