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幾年呀!”朱允熥聲音淡淡的,好似有些悵然,“朕才當了幾年皇帝呀,吏治就壞成了這個樣子。若不是推行新政,朕還不知道.......”
“其實官倉貪腐舞弊之事早已有之!”暴昭身後的何廣義忙開口說道,“他們不是這幾年才貪的,而是在洪武朝的時候就是開始貪了。”
說著,看看皇帝的臉色,繼續道,“京倉北安南安兩倉的倉儲使,在太祖高皇帝時,就開始偷偷的買地置宅子養商鋪了!”
朱允熥又是微微歎口氣,“這些蛆蟲活了這麼多年,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難辭其咎呀!”
“臣萬死!”何廣義起身,跪地叩首。
“起來吧!”朱允熥擺手,又是自嘲的一笑。
這種事遷怒於何廣義?遷怒得著嗎?
他是錦衣衛.....
王公大臣們才是錦衣衛的目標,至於這些基層的小吏,用錦衣衛那不是大炮打蒼蠅嗎?
是呀!
朱允熥心中又道,“是養了許多門大炮,可再大的炮對這些蒼蠅也沒辦法!”
隨後把腦中這些情緒遮蔽掉,又問道,“人犯都招供了?”
“鐵證面前,不容抵賴!”暴昭殺氣騰騰。
朱允熥微沉吟片刻,“聽你的意思,先找到證據再抓的人?”
暴昭起身請罪,“請皇上先治臣未請旨,而獨斷專行之罪!”
說著,抬頭道,“臣下令抓人,也不是因為找到什麼證據......而是.....?”
“而是什麼?”朱允熥道,“且說無妨!”
“臣先看了吏部的官冊,京中無論是官員還是吏員,每個人的籍貫和因何擔任職務都標註得清清楚楚。其中還包括,他們在擔當職務之前家裡有幾口人,幾間房幾畝地........”
“然後......”暴昭說著,看了何廣義一眼,“此番還多虧了何指揮,錦衣衛在坊間行走,聽到許多傳聞。比如,某某小吏在哪買了新房子,某某官員娶了小妾.....”
“臣就憑一點!”暴昭重重的頓氣,“隻要是那些官吏現在的財產比剛為官吏時翻倍了的,一併抓來!”.五б
“你等等!”朱允熥腦中忽然抓住了什麼,“吏部的官冊上,標註著他們當官之前的家產?”
“也不是特意標註,就是寥寥數筆而已!”暴昭道,“其實這是洪武朝的老規矩了,國朝初年隻要官員上任,都要在吏部申明家中的人口還有田產.....”
“那為什麼後來不申報了呢?”朱允熥插嘴問道。
“因為......”暴昭頓了頓,“後來幾次大案,殺的官太多了。為了不讓官職空缺倉促提拔了一些人,所以這事也就漸漸的......淡忘了!”
“你暴鐵頭也會打馬虎眼了!”
朱允熥如何能聽不出對方的弦外之音。
國朝初年官員們上任之前,都要在吏部留下相關的檔案。後來之所以不留,不是因為淡忘了,而是因為大傢夥都達成了共識,集體迴避了。
而老爺子在最後的幾年裡,基本不問朝政,朱允熥在即位之初為了拉攏人心標榜仁厚,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不然為何吏部官冊中,京師小吏的財產都有標註,而官員們則沒有?
“財產申報!”
朱允熥心中暗道,“世上沒有百分百管用的辦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不能因為可能不管用,就不去約束...”
“這個標註家產,倒是挺有意思的!”朱允熥微微沉吟。
暴昭低頭,有些猶豫。
他是大明朝二代鐵頭不假,但他不是大明朝第一代大傻。
噴人,誰都可以噴,噴什麼話也都行。
但有些事,做起來卻要三思後行。
“臣以為這個辦法,可以在朝堂上推行!”
暴昭有猶豫,可旁邊的何廣義卻不管那麼多。
“嗯,你說來聽聽!”朱允熥笑道。
“做官做吏之前,把自己家裡的財產在吏部何廉政院申報!”何廣義開口道,“不管他日後是當官還是致仕,隻要家產比申報時多了,那就定然有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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