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我沒有調查清楚,我看到府衙的檔案裡沒有那些地的記錄,當時再不播種就趕不上了,隻能讓鄉親們趕緊搶種,火急火燎地先把地種上,沒想到,這就出事兒了……”
原來這些地不僅不是無主的地,而且全都有主,那些地方上的豪紳在流民們把荒地全都開墾之後,又忽然跳出來,說那些地是他們的,手裡還有地契,一應手續都俱全。
霍鬆年之所以之前沒發現,是因為前兩年鬨災害的時候,知州的衙門被災民闖了很多次,好多東西都遺失,
好巧不巧,這些文書也遺失了一部分,所以他才以為那些都是無主荒地。
現在流民們開荒也開了,莊稼也種上了,沒幾個月就要收成了,地卻忽然成了别人的,現在兩邊人都找霍鬆年鬨,鄉紳地主們鬨霍鬆年搶了他們的地,流民們罵霍鬆年和那群地主勾結,騙他們白白為被人種了那麼久的地。
今日柳之恒他們來,看到這衙門破破爛爛就是因為前幾天他的府衙才被父老鄉親們全都砸了……
這府衙沒人,也是因為都派出去安撫鄉民了,而且還要避免出現暴動,否則霍鬆年這個才當了兩個月知州就可以拍屁股走人了。
霍鬆年這些日子,為了這件事沒日沒夜的跑,想要跟兩方溝通出一個合適的方案來,可是誰也不肯退讓。
鄉紳地主們覺得那些地是他們的,裡面的收成也都是他們的,一點也不肯分,甚至說,那些地本來是想種些值錢的菸草的,現在全都種了不值錢的黍、稷等作物,他們還賠了,不找這些流民要賠償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這些開荒的流民們更是不肯退讓,别說這地是他們辛辛苦苦種的,就說這種子也都是他們自己買的。這年頭的種子多貴啊,很多家庭沒有辦法,那是賣兒賣女才有錢買的種子,種上了地,今年就指望這地能讓他們喘口氣呢,現在說地是别人的,收成一分不給,他們怎麼會願意?不如直接要了他們的命。
“不瞞老師說,我現在實在是焦頭爛額,那些鄉紳們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是一呼百應,真要鬨起來,我真不能保證能鎮得住,而且他們背後也多多少少有些勢力,好多人我也碰不得,現在我是真不知道怎麼辦了。”
“那群豪紳實在是黑心爛肺。”程度坐在一旁搖著扇子,一臉不屑地說:“這一切說不準都是那些豪紳地主們的陰謀,就是讓你先把荒地發放給災民,等災民莊稼都種上了,發苗了,他們再來撿個便宜。”
春草聽到很是憤憤不平,“這些鄉紳地主們都這麼有錢了,怎麼還這麼黑心,這些可都是老百姓救命的莊稼,他們沒有這些地又不會死。”
“不黑心,他們怎麼能當上鄉紳大地主呢?”程度冷語道:“這世間一切向上攀爬的道路,都是由别人的血肉鑄成的,看多了便習慣了。”
春草嘟囔著:“我便不會踏著别人的血肉,要踏我也踏自己的血肉。”
程度看一眼春草,想說什麼,卻還是欲言又止,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臉上的神情卻柔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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