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璽坐下後,瞥了眼桌子上擺放著的點心,梅花形狀的點心,他有些似曾相識。
這是父皇最喜歡的點心。
傅璽軟了眸色,低聲問:“太夫人,若有一日臨安和邱麗開戰,太夫人有什麼打算?”
謝昌言一愣,撐著身子坐下來,苦惱的搖頭:“後宮不得乾政,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皇上不必過問我的意見。”
聞言,傅璽微微一笑,再沒有多問。
“這是你父皇小時候最愛吃的點心,你嚐嚐……”謝昌言將盤子往前推了推。
全德公公立即道:“皇上,剛才侍衛來傳,八百裡加急。”
傅璽起身,叮囑謝昌言好好休養身子後便離開了。
那一盤子梅花點心,傅璽是一口也沒吃,謝昌言面上浮現失落,撿起一塊點心遞到嘴裡輕輕咬了口,入口即化的甜膩還伴隨著梅花香。
“太夫人。”錦挽拿著披風搭在了謝昌言身上。
謝昌言將剩下的半塊扔回了盤子裡:“這點心不止先帝愛吃,還有你舅舅也喜歡吃,兄弟倆的口味是一樣的。”
舅舅便是邱麗帝了。
“曾經的二皇子,三皇子去我那裡請安時,也會嘗幾塊再走,可為什麼皇上不喜歡吃呢?”
她無奈搖搖頭。
錦挽聽著這話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好在南宮祈的禁足解除了,是自由之身了,謝昌言便叮囑南宮祈:“别招惹皇後和納蘭家人,心裡就算是有氣兒也要等著離開了臨安再說,在京城,任何人說話都不要相信,明白嗎?”
南宮祈點頭。
這時小公公來傳謝大老爺病危了,身子快不行了,謝昌言聞言兩眼一抹黑,差點兒就沒站穩。
“太夫人!”錦挽扶住了她。
謝昌言顧不得許多,執意要出宮去探望,沒有人能阻撓,錦挽隻能陪著。
到了謝家。
氣氛壓抑,謝昌言來到了謝大老爺的榻前,榻上的人已經消瘦了一大圈,仍是閉著眼。
“祖父!”紫煙跪在榻邊兒上一遍一遍地哭喊著,渾然不知身後站著的謝昌言。
“大姐姐。”錦挽喊了聲。
紫煙這才回過神,驚愕地向了來人。
謝昌言坐在榻上,手摸了摸謝大老爺逐漸失去溫度的手,她眼眶酸澀,腦海裡想著的卻是和謝大老爺的兄妹之情。
從小一塊長大,兄長待她如珠如寶,未出閣前,但凡是京城開始流行什麼珠寶髮釵衣裳,謝大老爺都會第一時間買來送她。
“兄長!”謝昌言輕輕地喊。
榻上的人毫無反應。
連續喊了好幾遍仍是如此。
謝昌言握著謝大老爺的手反覆揉搓,試圖給他一些溫度,即便如此,手心的溫度還是一點點的涼了下來。
豆大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她的心就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塊,渾身疼得要命。
紫煙指尖探了探謝大老爺的鼻息,哽咽道:“太夫人,祖父……祖父走了。”
謝昌言閉了閉眼。
“祖父。”錦挽跪下來,眼眶通紅。
屋子裡一片哭聲。
不知過了多久,小謝先生將謝昌言給拉走了,又叮囑人給謝大老爺整理衣裳。
屋子裡亂糟糟的。
錦挽去了大廳,腳下險些沒站穩差點就摔倒,幸好身後一隻大手扶著她才勉強站穩。
“多謝祈表哥。”她低著頭道謝,聲音有些悶悶的。
南宮祈著她哭紅的雙眼,遞給她一隻乾淨的手帕:“逝者已矣,錦表妹節哀。”
一句錦表妹,祈表哥,嫉妒的紫煙怒火中燒。
她就知道,兩人同在一個屋簷下肯定會生出感情的,都怪老嬤嬤,不肯幫自己。
要不讓,今日叫一聲祈表哥的就是自己了。
紫煙環顧一圈想找老嬤嬤說說,讓自己入宮,可她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猜測肯定是跟太夫人在一塊呢。
“祈表哥。”紫煙折返回來,嬌滴滴地喊了一聲,眸中霧氣濛濛的,像個受傷的小鹿,格外惹人憐惜。
南宮祈蹙眉,了眼紫煙。
“祈表哥,我聽聞這幾日你被軟禁在舒芳閣,可有被人為難?”紫煙表現的像個溫柔體貼的姑娘,眼底儘是擔憂。
“煙表妹,我還好。”
紫煙纏住了南宮祈聊了一會兒,錦挽低著頭不語,沒一會兒就被紫煙支開了。
錦挽乖巧一言不發的離開,將屋子單獨留給二人,沒走幾步,紫煙追上來。
“二妹妹。”
她回頭,低低喊了聲:“大姐姐。”
“太夫人可曾許諾你什麼?”謝紫煙迫切的想知道太夫人有沒有給錦挽安排好後路。
錦挽點頭,眼著紫煙眼睛都瞪起來了,才不緊不慢地說:“太夫人許了我一些首飾,教我如何為人妻,若不是祖父出事兒了,下個月我就要嫁給入張家了,可惜了。”
紫煙聽這話鬆了口氣,譏諷道:“有些事還是要靠自己爭取的,我早就提醒過你了,但你不聽,張家這門婚事雖然擱置了,可你還是應該有些分寸,從今兒開始離祈表哥遠一點,别叫人發現了什麼貓膩,傳出什麼難聽的流言蜚語來,知道嗎?”
“大姐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錦挽哽咽,低著頭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樣子。
紫煙還以為她是為了祖父的死而傷心難過,撇撇嘴。
祖父早就病了一段時間了,日日用著價值千金的藥,昨兒藥一停,馬上就不行了。
好在撐到了謝昌言來府上才斷氣兒。
錦挽抬腳還要走,忽然回過頭對著紫煙說:“大姐姐放心吧,我不會丟了謝家的臉面的,因為祈表哥馬上就要回邱麗了。”
說完扭頭就走。
隻留紫煙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滿腦子裡都是即將要走了的話。
那怎麼行呢?
南宮祈要走了,自己怎麼辦?
“姑娘,外頭風大,還是進去吧。”丫鬟哆哆嗦嗦的抱著自己的胳膊,冷得發抖。
紫煙斜了眼丫鬟,對著她低聲叮囑幾句。
丫鬟倏然睜大眼,被嚇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姑……姑娘?”
“快去!”紫煙輕輕地撫摸丫鬟的肩:“你是我身邊最信任的丫鬟,我若是離開了,一定帶著你。”
許是被蠱惑了,丫鬟咬咬牙朝著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
“長姐,謝家到如今這個下場就是你想要的麼?”小謝先生深吸口氣,眼中全都是悲痛。
“被圈禁,詆譭,悔婚,辱罵,還有兄長臨死前的不甘心。”
小謝先生每說一個字,謝昌言的臉色就難一寸,她閉眼。
“長姐,臨安已經拋棄了我們,江家不信守承諾,結果卻是謝家被人羞辱,江家為了討好皇後娶了納蘭清,讓謝家成了笑話……”
“夠了!”謝昌言打斷對方,深吸口氣:“我知你不甘心,但時至今日,謝家也不是完全沒有錯。”
正聊著,門外傳來了一聲慘叫。
是紫煙的聲音。
謝昌言心底咯噔一沉,暗叫不妙,趕緊起身去瞧,小謝先生緊跟其後。
大廳內便見了謝紫煙衣衫不整的躲在丫鬟懷中,髮鬢散亂,而南宮祈同樣是衣衫不整,上半身已經被扯下鬆垮的掛著,他面上的表情是震驚,無措。
門口還有好幾個丫鬟盯著瞧。
謝昌言一見這場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險些氣了個倒仰。
“太夫人!”紫煙哭紅了眼:“我……我也不知怎麼,祈表哥竟衝了過來,我抵擋不過。”
南宮祈臉色難,他剛才也不知怎麼了,就跟中邪似的,見了紫煙就很著迷,根本控製不住自己,不顧場合將謝紫煙拉去了偏房,欲要行不軌之事。
紫煙掙紮,一陣拳打腳踢才堪堪避開了。
“定是有人故意為難咱們謝家,給三皇子下了不知名的藥,才會讓三皇子情不自禁。”小謝先生反應很快,第一時間給紫煙開脫。
其實他第一眼就知道,這是紫煙自個兒做的。
但為了保住紫煙名聲,小謝先生將此事推給了雲瓷,一本正經地問起南宮祈:“你出宮時可有什麼異樣?”
南宮祈面露愧疚地穿上衣裳,思索半天也沒察覺哪裡不對勁,他著哭得梨花帶雨的紫煙,心裡越發不是滋味:“煙表妹,對不住。”
紫煙一口氣沒上來竟是哭暈過去了。
謝昌言道:“快將大姑娘扶回去歇息。”
“是。”
至於南宮祈就交給小謝先生。m.8.
丫鬟將人送回屋後,謝昌言緊跟其後,她氣不過抄起桌子上的茶水朝著謝紫煙臉上潑了過去。
紫煙倏然驚醒,故作無辜的向對方。
“啪!”謝昌言一巴掌甩了過去;“你祖父屍骨未寒,你竟敢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孽障!”
本還想抵賴,可對上謝昌言的眼神後,紫煙不裝了,捂著臉跪在地上:“太夫人,我隻想活著離開臨安,不得已而為之。”
如果兩個謝家嫡女隻能有一個人嫁給南宮祈,為何不能是自己呢?
她自信自己比錦挽更聰慧。
謝昌言被氣的不輕,滿臉失望:“誰準你用這麼低劣卑鄙的手段?”
紫煙理直氣壯:“我也是被逼的沒法子了,祈表哥馬上就要離京了,再不動手,就晚了。”
著她這麼信誓旦旦的開口,謝昌言恨不得掐死她,可紫煙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反正已經這樣了,你又能如何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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