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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被在她的寢宮,所有的宮人都撤出去了。她孤身一人坐在大殿裡,不過一夜之間她已經頭髮全白,隨意地披散在腦後,身上的衣服也臟亂不堪,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尋常婦人。
“那花船船孃果真是哀家的女兒嗎?”太後抬了抬眼皮子,看向了慢步走近的封宴。
“兒臣也不知道。”封宴停在她面前,看了她好半天,低聲說道:“你覺得她是,她就是。你覺得她不是,她便不是。”
“哀家的女兒怎麼可能去做船孃呢?”太後咧咧嘴角,乾巴巴地笑了幾聲。見無人迴應,她不笑了,抬起頭眼神直直地盯住了封宴:“她是病死的?”
“是病死的。”封宴點頭:“嶽母大人少年吃過太多苦,身子一直不好。她剛被賣到花船上時,不肯就範,捱過餓,捱過毒打,肋骨皆被打斷過。後來顧長海贖她回家,她算是過了幾年不用捱餓捱打的日子,可惜身體實在太差,生下傾顏沒幾年,還是沒能撐過去。”
“若是在哀家身邊,哀家一定會為她遍尋名醫……”太後眼睛直直地看著大殿外朦朧的天色,聲音越來越小。
“可惜太後當初並沒有想找回女兒的心思,隻怕恨不得她從世間消失。”封宴嘲諷道。
“我才沒有這樣想!哀家一直是念著她的!你知道嗎,是他們騙哀家,說顧長海買回去的那女子是崔嬤嬤的女兒。哀家的女兒不見了,崔嬤嬤的女兒憑什麼嫁人生子,她也得死。”太後咆哮了一陣,神情又變得頹然起來,她捂著臉,苦澀地說道:“哀家一生無子,隻生了她一個。臨老了,每日每夜忍不住地想她。她離開哀家的時候才兩歲,她生得那麼乖巧,跟個雪團團似的。哀家是真想把她找回來,給她榮華富貴,給她尋個好夫婿,讓她陪陪哀家……可惡的狗奴才,他們竟敢哄騙哀家。”
當年太後珠胎暗結,便尋了個要佛寺祈福的藉口,住進了山寺。一直等到女兒兩歲,宮裡來了選妃的旨意,她才不得不送走了女兒,絞死了情郎。
“不能全怪哀家,哀家也有父母,有族人要庇護。”太後紅著眼眶,顫聲說道。
“太後真的僅僅是想讓她回來陪你?”封宴問道。
“不然呢,哀家還能找她乾什麼!”太後面色一沉,急聲說道:“宴兒,哀家這些年待你不薄,如今你娶的是哀愛的親外孫女,你與哀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是長公主和丹陽那兩個畜生,就因為你娶了顧傾顏,不要丹陽,這對狼心狗肺的母女,她們想報複你,報複哀家!宴兒,你該去懲罰她們,讓她們付出代價。”
“太後放心,懲罰是跑不掉的。請太後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當年那個情郎是什麼人?”
太後眼神頓時慌亂起來,她側過身,啞聲敷衍道:“我不記得了。不過是露水情緣罷了。”
“是露水情緣,還是他的身份不能說?”
“夠了,你走吧。”太後用力閉緊眼睛,雙手死死地摳在衣袍上,面無表情地說道:“哀家累了,不想再說話。”
封宴靜靜地看著太後,一字一頓地說道:“若是尋常侍衛,隻怕那侍衛全家都已經被滅口了吧?若他知道與太後相戀,會葬送全家人的性命,不知是否還會為太後動情?”
太後僵硬地坐著,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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