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裡靜靜躺著一隻木雕兔子,隻有巴掌大小,看著並不起眼,可卻看得蘇棠渾身的血液都冷了。
這東西是當初若風帶去東宮給她的,後來她假借麻疹離開的時候帶去了别院,但更往後,她帶著蘇羅氏在林子奔逃的時候,情形太過慌亂,東西就丟了。
她本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了,可現在,這東西卻又出現在了她面前,還是以這種方式。
她抖著手,將小兔子拿起來攥在手裡,喉嚨都乾啞了幾分:“娘,給你這東西的人,長什麼樣子?”
看出她情緒不對勁,金姨娘不敢敷衍,連忙仔細回憶起來:“那人很是貴氣,雖然說話溫溫和和的,但我也沒敢細看,總覺得應當是個很俊俏的年輕公子,我記得他穿的鞋,用金線繡了祥雲......”
她努力地去想更多的細節,可蘇棠卻已經沒心思聽了,隻聽前面兩句話,她就能確定那人的身份了,除了太子,不會再有旁人......他發現自己了。
可怎麼會呢?
明明她都離開京城了......
“棠兒,出什麼事了?你這臉色好難看......那公子不是好人嗎?”
蘇棠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太子固然是好人,可對現在的她來說就未必了,知道自己已為人婦還要入欺瞞他,事後沒有半分坦誠,還借病脫身,害他苦尋許久......
這放在誰身上都是要雷霆震怒的。
更糟糕的是,太子不可能隻是送了個木雕過來就罷了,他一定還會做些别的。
“棠兒?”
金姨娘抓住她的手,擔憂地看著她,“到底怎麼了?”
蘇棠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和金姨娘說這些也沒用,她解決不了,隻會跟著白白操心,而且一旦提起自己和太子的糾葛,少不得就要說起蘇家的事,她不太想讓金姨娘知道蘇家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
“沒什麼,就是一位故人。”
她垂下眸子,繼續看盒子裡的木雕,神情逐漸凝重,冷不丁車廂被人敲了兩下,武靜怡彆彆扭扭的聲音響起來:“蘇七,我是來給你道歉的,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偏聽蘇玉卿的話,幫著她欺負了你那麼多回......”
蘇棠沒有心思理她,也根本沒聽見她說了什麼,注意力仍舊集中在那木雕上。
倒是金姨娘不自在起來:“棠兒,這是與大姑娘交好的那位武三姑娘?她這道歉聽著倒是有心了,你這般不理她,合適嗎?”
蘇棠被迫回神,朝金姨娘看了過去。
她如今性情有了變化,可金姨娘還是老樣子,輕易不敢得罪人。
“娘你不記得了嗎?當初你熬了幾宿才給我做了雙新衣裳,就因為蘇玉卿說我有她沒有,這位武姑娘就將我推進了泥潭裡,硬生生將我的衣裳扯爛了。”
金姨娘歎了口氣:“都過去了。”
“哪有那麼容易過去?我不與她算賬已經很識大體了,絕不可能再說原諒。”
蘇棠冷冷看了眼車窗,外頭已經安靜了下來,片刻後響起加重的腳步聲,武靜怡大約是被她氣到,所以摔袖走了。
金姨娘也聽見了,看著她欲言又止,片刻後無奈道:“你如今倒是變了許多,娘也知道你難受,隻是這武家和秦家關係匪淺,我怕你不肯鬆口,會讓秦將軍難做......”
“不難做。”
秦峫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片刻後車門打開,他那高大的影子也出現在了眼前,“夫人别多想,武人雖然沒那麼斯文講理,可還是明是非的,對錯我們都清楚。”
他一開口,金姨娘也就不再發牢騷了。
可蘇棠卻抓緊了手裡的盒子,抬頭和秦峫對視了一眼。
如果人一直在車轅上,那剛才她們說的話他應該聽見了,應該也知道太子知道了。
“我讓人備了馬車,夫人去休息一下吧。”
秦峫果然是知道了的樣子,一開口就將金姨娘給支開了。
金姨娘倒也有眼力見,看出來兩人有話要說,識趣地走了,等人鑽進另一輛馬車裡,秦峫才湊到蘇棠身邊去,低頭去看她手裡的木雕。
“你說,太子這是什麼意思?”
秦峫將盒子扣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别太操心那些,午飯沒好好吃,餓了吧?我給你帶了肉餅。”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來,雖然已經涼了,但這種天氣倒是也不影響食用。
但蘇棠仍舊有些哭笑不得:“太子都發現了,你還惦記著吃啊?你就不怕他把我們召回去嗎?”
“太子不會那般兒戲,”秦峫將布包又往前遞了遞,“再說了,不管是誰發現了都不能影響吃飯,嚐嚐,這還是我讓七星單獨去買的,行軍途中可沒時間做這個。”
蘇棠不太好辜負他的好意,隻好接過來小口小口的吃。
但還沒吃上兩口,隊伍就停了,傳令官來報信:“統帥,朝廷來人了,說是太子有喻令。”
蘇棠手一抖,肉餅險些掉下去,秦峫扶住她的手:“别慌,太子就算認出來,想要你回去,也不會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我不鬆口,他沒辦法的。”
太子的人品的確能讓人放心,可蘇棠心頭卻始終有種不好的預感揮之不去,可事到如今,她也隻能把事情往好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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