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徐的,你爭不爭氣!若是我爹看對眼了,說不定那小東西,就會來我家下聘禮,上門求親!”
“這不挺好,門當戶對
“你、你個爛心肝的傻子!氣死我!”
徐牧又打了個哈欠,索性也不還嘴了,任著李小婉鬨騰。
很快,零零散散的,又有幾個書生上前,詩文沒有任何差别的,都是歌頌大紀朝的盛世。
但如今的大紀,哪裡還有盛世。有的,隻是邊關烽火,百姓起義,俠兒殺貪,以及咄咄逼人的北狄。
“好!又是一首佳作!頌出我大紀朝的盛世國體!”
包括李碩墨在內,幾個官吏儘皆鼓掌歡笑。圍攏著的書生,也是滿臉的自傲之情。
“爾等須知,我大紀朝到現今,已經繁華四百餘年,兵威強盛,民事安和。隻盼爾等多讀聖賢之書,來日報效國恩
“對,我等莫要學塞外的北狄人,隻懂牧羊放馬,宛若野人一般!”
“南疆亦有蠻夷,茹毛飲血,同樣不可取!”
“唯有我大紀朝,蒸蒸日上!自有萬國來賀!”
一首文祭的詩會,短時間,變成了一出浮誇謬讚的好戲。
“牧哥兒,那盧崽子起身了司虎突然開口。
徐牧頓了頓,隱隱覺得不妙。
“列位,聽我一首盧子鐘走到石台中間,拱手長揖,朝著四方各自一拜。
“昨夜春風入紀關,朔雲邊月滿西山……”
盧子鐘頓了下來,似是在努力思考,如何也想不起來。他揉著腦袋,許久還沒吐出後兩句。
在旁的書生正聽得起勁,急得開始連連催促。
徐牧沉著臉,突然明白盧子鐘要做什麼。這狗東西,是要把他拉出去。
“列位,詠詩一事,果然破萬卷書,行萬裡路,方有真實的體感。喔對了,不知在場的哪位,可曾去過邊關
“或者是,剛從邊關而回
在場的書生,儘皆一片發懵。邊關又苦又打仗,離著他們極遠,誰腦子抽了,才會想著去邊關。
“咦,這位莫非是徐坊主?啊,婉婉小姐也在盧子鐘笑著轉過了頭,看向後頭的徐牧等人。
“我記起了,徐坊主……似乎是從邊關而回吧
不過是叫個名字的事情,偏要玩得這麼陰惻惻的。
人群緩緩撥開。
站在人群之後,格格不入的徐家莊一群人,暴露在了視線之中。
“婉婉,過來!”李碩墨聲音微怒,一邊喊著,目光一邊冷冷看著徐牧。
這種往上鑽的窮後生,定然是想高攀自己女兒,藉機上位。若非是在場的人太多,他都要直接讓護衛去拿人了。
李小婉猶豫了許久,看著徐牧,又看著自己的爹,最終垂頭不語的,踩著碎步往前走去。
範穀汪雲兩個,卻是挽起了袍袖,緊張地站在徐牧身邊。
“徐坊主,為何還不上來呢盧子鐘露出得逞的笑容,彷彿熟人一般,幾步走到徐牧面前,做了一個“請”字手勢。
“小東家,你想靠上一株大樹,不好意思,這層關係我幫你拔了。幸好,我早看出來了,李大人不喜歡你這等往上鑽的賤民
壓低的聲音,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
徐牧都明白了,這盧子鐘,是怕他和李家扯上關係,所以才鬨了這麼一手。
“你的小酒坊,便死在湯江城裡吧
徐牧淡笑一聲,並未回話。和四大戶的仇怨,豈是回罵一兩句,便能解決的。
“我等請小東家上來,如何!”
在場許多書生並無興致,沒有人會指望,一個破落戶小東家,能詠出什麼詩文。
一些人,發出了隱隱的冷笑。
這種年頭,如尤文才這般的窮書生,不知有多少,都試圖攀上他們,繼而邁入圈子裡。
這等事情最好笑了,富貴少爺和賤民,該各有各的世界,憑什麼讓你鑽上來。
李小婉站在晚風中,想哭,又不敢哭。隔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突然發現,即便隻有百步之遙,那個人卻仿若,越來越遠。
徐牧冷冷轉了身,帶著薑采薇司虎等人,往前慢慢走去,不消一會,便消失在了文祭熱鬨的街市中。
石台中央,盧子鐘舒服地送出一口氣。腦子裡已經開始盤想,回到湯江城後,怎麼把那位小東家玩死。
“我要詠詩!”
在徐牧走後,範穀和汪雲兩個,不知為何,一下子紅了眼睛。
“且上來
範穀和汪雲齊齊走上石台,發紅的眼色裡,掩飾不住微微怒意。如他們,也曾隨徐牧,一路從邊關殺來。
撥出口氣,兩人對視一陣,冷冷開口。
“待到秋來九月八,”
“我花開後百花殺
僅念出兩句,在場的,不管是李碩墨還是那些官吏,儘皆起身。圍攏的書生,也俱是滿臉震驚。這等的詩句,驚煞人也。
“沖天香陣透長陽
範穀和汪雲頓住聲音,許久,咬著牙吐出最後一句。
“滿城儘帶黃金甲!”
一詩唸完,場中死寂無聲,連盧子鐘,也一時靜默不語,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
“這似是反詩,不像詠盛世有人驚聲開口。
“忘了講,此乃菊賦,爾等再細讀,可像反詩?”範穀聲音清冷。
“黃金……確是菊色李碩墨艱難嚥了口唾液,許久了,他都沒過這等驚煞人的詩句。
再加上範穀汪雲兩人的身份,不僅和女兒李小婉熟悉,也是澄城裡的富戶之子,算得上可以結交的年輕人。
“列位,此詩當如何?”
“排首榜無異議,不過,最後一句改動一番比較好
範穀和汪雲站在台上,並沒有聽清那些人在說什麼,而是窮儘目光,想找到徐牧的身影。
……
“婉婉,這首詩是徐坊主念給我們的等人影散去,範穀和汪雲齊齊歎聲。
李小婉隻覺得腦子一時混亂,又莫名地歡喜起來。而且,還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若是那個小冤家,穿著文士袍,豎起發冠……嘖嘖,似乎也是個俊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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