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有些不悅地眯起眼睛,“我已經講了,請黃將軍放心。莫非是說,我這位北渝軍師的話,黃將軍也不聽了
黃信顫了顫身子,重新屈膝跪地,將頭重重磕在地上,仰起臉時,已經是滿臉的鮮血。
“軍師啊,蜀人敢奇襲我高唐州,定然是有了萬全之策。說不得,還會與跛人那邊,準備計議合軍!”
柳沉看著周圍,諸多的世家將,已經有些人皺起了眉頭。一時間,他隻記得胸膛有股煩躁湧了出來。
“來人,黃信將軍已受傷,先送去軍醫那邊——”
“柳軍師!”
黃信依然跪地,聲音哽咽悲慼。
“在得知常勝小軍師戰死成都,我北路軍上下,皆是痛哭涕零,人心惶惶。但我家將軍說……偌大的北渝,隻要還有柳軍師在,定然能穩住大局,督戰三軍破西蜀
“我等這些人,自然也信了。一直在北面奮戰,先是收複河北失地,又拚著戰損,將苗通這支蜀軍,好不容易逼入了臨江死角。軍師,吾黃信請軍師……速速渡江馳援吧。再晚一些,隻怕要困不住蜀人。我北渝的河北數州,又將陷入蜀人的爭奪廝殺!”
黃信將頭伏地,泣不成聲。
柳沉面色沉默,未說話,不知在思索什麼。雖然這一段話,他聽著有些動容。但不管怎樣,一二日內蜀人堵橋,要如何渡江到對岸。
“我便問,黃之舟乃是我北渝一員悍將,怎會突然間便失了兵勢。而且,蜀將魯雄的八千人,是如何藏匿,卻又不被髮現呢柳沉想了想開口。
“軍師也知,蜀人向來多詐。若非如此,小軍師常勝又怎會突然戰死
“可有信物柳沉淡笑,“非是我柳沉多疑,你也講了,蜀人向來多詐。若你黃信,真是蜀人的奸細,我這四五萬的北渝大軍,豈非是一頭撞了柱?”
黃信抬頭,滿臉不可思議。
“柳軍師,先前黃將軍那邊……也派了數人過來有一世家將軍,猶豫了下走來相勸。
“我自然知曉。但安全為上,本軍師不得不小心。我講了,若你是蜀人奸細,詐我大軍連夜渡江,兵入險境,我又該如何是好
黃信顫著身子,將信物呈了上去。
他突然發現,自家的黃將軍,居然都猜對了。繼續逼援之時,柳沉極可能會發難。
“柳軍師……確是北路大將黃之舟的將牌
柳沉抬頭,看了看跪地的黃信。
“你先前說,你叫何名,家又住何處。與你同營的二三都尉,可記得姓名?”
黃信聲音哽咽,一一說出。
“軍參,取卷宗柳沉面無表情。在蜀人的手上,他吃了太多的虧,不得不防。而且他覺得,面前的黃信,終歸有些唐突。
“柳軍師,黃信將軍說的都無錯軍參開口。
整個軍帳,一下子陷入了死寂。唯有黃信請援的呼聲,還在此起彼伏。連著好幾個世家將軍,都已經有些不忍,紛紛開口幫腔。
“柳軍師,吾黃信巴不得……柳軍師的本部精銳,能生出翅膀,飛渡紀江,馳援河北啊!”
聽著黃信的哭訴,一個世家小將靈機一動,急忙出列。
“軍師,並非一定要渡橋,若是用那些繳來的蜀人海船,再加上藏匿的兩個船塢,這般狹長的河段,一夜可渡江到對岸
“對啊軍師,左右現在的蜀人,都還被困在蒲牙郡。渡江並無問題
柳沉皺眉不動,約莫還在沉思。那一場葦村大火的恥辱,一直是他的心病。
卻在這時——
那位信使將軍黃信,一下子起了身,抽出還未解下的戰刀,昂著頭悲聲開口。
“柳軍師,吾願死諫,請柳軍師渡江!”
刀光閃過,黃信的屍體栽倒在地。
整座中軍帳,似一下子起了風,包括柳沉在內,諸多的將軍幕僚,身子上都起了驚意。
“請柳軍師渡江!”不多時,營帳中的諸多世家將軍,一個兩個的臉上,生出了濃濃戰意,紛紛抱拳長呼。
柳沉看了看地上黃信的屍體,咬著牙。
“傳令,收攏蜀人降船,船塢藏船,我等浩浩精銳大軍,夜渡紀江!”
……
風很冷。
對岸的黃之舟,立在夜深處,即便又加了一襲披風,依然覺得身子很冷。他抓起親衛送來的酒,久久閉目之後,將熱酒灑入了江水中。
“黃信兄弟,黃泉路冷,且飲一盞上路酒!”
拜送完,黃之舟眼睛微紅,卻又轉瞬即逝,重新變成了肅殺的模樣。
他並非是一個冷血之人。但西蜀的大業,若要功成,那麼,如他這一類的人,走在黑暗中的人,不可或缺。
西蜀,誓成千古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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