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牧哥兒,爺是高興的。爺早就講過,三刀六洞,你逃不脫
“瘋子徐牧冷冷吐出二字。
“牧哥兒生氣了!牧哥兒生氣了!列位列位,咱們把牧哥兒抓了,放到蒸籠裡蒸熟,再拋到城外,讓難民嚼了!如何!”
馬柺子身後,二三十人,不斷髮出病態的叫囂聲。
“司虎徐牧咬著牙。
瞬間,一騎跨著烈馬的人影,從官坊裡急奔而出,未等近些的兩個棍夫動作,便被司虎的長馬刀一切,割爛了身子,嚎啕著往後退去。
退了幾步,便摔死在地板上。
“剁了他們!把牧哥兒剁了蒸了!”馬柺子尖聲大叫。
二三十個芻狗棍夫,如同瘋子一般,不要命地揮動著手裡武器,叫囂著衝來。
等在瓦頂上的周遵周洛,冷冷抬起了鐵弓,將跑得最前的兩個棍夫,射倒下來。
司虎揮舞著長馬刀,如入無人之境,按照徐牧教的法子,奔襲一輪,迂迴一輪,長刀所向,儘是血珠迸濺。
“殺牧哥兒!”
徐牧拔出長劍,沉著臉色,避開一個棍夫的刀劈後,隨即長劍刺出,戳爛了那位棍夫的肩膀。
血珠迸濺,潑紅了他的臉。待抹了好幾下,再睜開眼睛之時,面前已經是一片血淋淋的世界。
血色的城牆,血色的街路,血色的人影,還有血色的天空。
他緩緩揚起劍,怒指著馬柺子的方向。
馬柺子驚了驚,在以前,他從未見過徐牧這等模樣,如同討命的厲鬼一般。
他拖著瘸腿慌忙退後,卻不慎一下撞到了馬車。
“牧崽子!三刀六洞!你逃不脫!你逃不脫的!爺在望州城裡,便是皇帝老子!”
嗤——
徐牧面無表情,將長劍推入馬柺子的胸膛,直至穿透了背,紮到馬車的隔板上。
“你徐牧,也是個棍夫……你以為你造了私酒,便不一樣了!你一樣是芻狗!是個臟人!”
“大紀棍夫三百萬,三百萬條芻狗!牧崽子!你也是狗!”
徐牧冷冷抽出長劍,馬柺子鼓著眼睛,血水從嘴巴裡噴了出來,噴到徐牧的身上,將他徹底染成了血人。
將長劍回鞘,徐牧沉默抬頭,立在蕭殺的街道上。未來不可期,眼前的苟且,卻足夠讓人深陷其中。
“東家,都跑了!”
周遵周洛兩人,已經從瓦頂躍下,司虎也回了馬,長馬刀橫過,滴了一路的血跡。
“死了個走堂小廝周福抱著受傷的手臂,聲音痛苦。
至於範穀汪雲兩個,隻會拿著鐵棍,遠遠地捅幾下,並沒有任何事情。
那剩下的十餘個棍夫,在發現馬柺子死了之後,早已經作鳥獸散,連著張家千金,也一起被擄走了去。
偌大的望州城,彷彿一下子又變得死寂起來,隻餘隔著城牆的難民,還不時聽得見聲聲的怒喊。
“牧哥兒,那是什麼
剛要走回官坊,聽見司虎的話後,徐牧轉過了頭。
瞬間,整個人如遭了雷擊般,驚在當場。
“狼、狼煙起!”周福聲音顫得厲害,“是三道,三道狼煙,乃是狄人即將攻城的訊號!”
“不可能,北狄人離著望州,可有七百裡周遵沉聲吐出一句。
七百裡,即便是騎馬奔襲,也要兩三天的時間。而且,還有定邊營在,定邊營的作用,便是抵擋北狄人南侵。
“會不會……八個定邊營都爛了?”
周福的這一句,讓在場的人,都陷入一種未知的恐慌之中。
悶重的牛角長號,瞬間又吹響起來,伴隨著一聲聲營軍的驚怒高喊。
第一撥箭雨,從北面城頭下,遠遠勁射而來。
立在城關上的上百個營軍,還來不及躲避,便被射成了篩子。
“守城!”
一個騎馬都尉,途經官坊街時,驀然拔出長刀,聲音帶著說不出的驚恐。
狄人陣下無降兵,這幾乎是所有紀人的共識,隻要北狄人破瞭望州,接踵而來的,必然是一場無差别的屠殺。
“東家,怎辦!”待騎馬都尉走過,周遵連著握刀的手,都莫名地發顫起來。
徐牧凝著臉色,抬起頭,看著一個個往城北奔赴的營軍身影。
大勢之下,如同螻蟻的他們,想要乞命求活,何等困難。
“牧哥兒,老官差提刀跑過去了!”
徐牧怔了怔,目光繼續往前,便看見一個跌跌撞撞的佝僂人影,抱著樸刀往北城門的方向趕。
額頭上,還裹著新換上的麻布。
“吾,那年二十有四,提一把三尺樸刀,鮮衣怒馬,坐看城關之下,兩萬狄人如豬似狗!”
跌跌撞撞的佝僂人影,還在往前疾走。那些同樣奔赴北城門的營軍,見著老官差,都錯愕著,讓開了一條通道。
徐牧紅了眼睛,咬著牙,便往前追過去。
待追到北城門下,發現老官差已經喘著大氣,抱著刀走上了城牆。
“憐我早生白髮,不似當時少年狷狂,牽黃擎蒼
“前輩!”徐牧仰頭怒喊。
老官差似是沒聽見一般,踏過城牆上的伏屍和斷箭,趔趄走到了甕城邊上。
繼而,他“鏘”的一聲,抽出了手裡的鏽刀,任著城牆上的疾風,吹去了頭上的灰翎帽。
他鼓起眼睛,怒視著下方,試著揮了兩下鏽刀,整個人便氣喘如牛,狼狽地靠在牆上。
“憶我大紀河山,曾邊關牢固,長城不倒。三百萬大紀兒郎,操戟披甲,氣吞萬裡如凶虎
城牆之下,奔赴北城門的營軍,皆是臉色慼慼。
徐牧仰著臉,看著城牆上的人影,第一次有了别樣的感覺,對小婢妻,對司虎,對整個大紀天下,有了一種更加強烈的親近。
他終於明白,他並非是無國之人。
他是紀人。
四通路老馬場的紀人小東家,小婢妻薑采薇的紀人夫君,司虎的紀人兄長。
“敢戰否!”城牆上,老官差鬚髮皆張,手裡的鏽刀,高高舉了起來。
有萬千箭矢勁射而來,穿爛了他身上每一寸膚肉。
老官差沒有倒。
杵著鏽刀立著,微微昂頭,凝視著遠處的黃昏,餘暉鋪下,燒著了每一寸大紀的江山。
“殺儘狄狗!”城關下,騎馬都尉驀然臉色漲紅,舉刀高呼。
三千營軍奔北城,袍甲與長戟映照出陣陣寒光,一瞬間,變得怒吼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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