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原來母妃也是在乎他的嗎?原來母妃也會因為他瀕死而流淚嗎?
他強撐著牽起嘴角,低低呢喃了一聲:“孩兒沒事,母妃别哭。”
這話一說出口,德妃的眼淚瞬間流得更凶了。
方才來興華宮的路上,她的腦子全亂了。
她心裡一會兒是景兒初生時的狂喜,一會兒是發現景兒天生不足時的悲憤,一會兒是百藥試儘都無效的失望,直到方才聽說噩耗,猶如天塌地陷。
她是個不稱職的母親,甚至無能、卑劣!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在逃避自己生了個病弱的兒子,覺得他讓自己臉上無光,甚至將聖上的冷落歸結在了他的身上。
其實她心裡明明清楚,景兒有什麼錯呢?他已然是生來不幸。
況且有玉琉在,任誰都走不進聖上的心裡。
可是她她始終沒能放下心結,尤其當看到太子如明月,老二似美玉,連後頭出生的四皇子都聰明伶俐,像一團熱烈燃燒的火焰。
怎的偏偏她的兒子就是個病秧子呢!
直到方才,聽到景兒危在旦夕
那一刻,什麼榮華恩寵、明月美玉都不重要了,她心肝崩裂,生出了無儘的悔恨,腦子裡憶起的全是景兒的好。
“景兒,對不起對不起,一直以來是母妃的錯,是母妃眼盲心瞎。”
“母妃大錯特錯了,沒有什麼比你和璧兒更重要,景兒,你好好的,母妃求你一定要好好的。”
德妃娘娘將臉龐貼在了三皇子的手心裡,感受著兒子指尖的冰冷與纖細,她霎時心如刀割。
她是何等的愚蠢,這麼多年來,是她親手將自己的兒子推向了深淵。
二公主站在雍帝身後,看到這一幕哭得肩膀抽動,難以自製。
這麼多年,她勸得嘴巴也乾了,好話也說儘了,母妃始終沒能過得了她自己那關。
如今如今終於
可是哥哥的身體已經虧空得不成樣子了,他躺在那裡,像是一團終將融化的白雪。
三皇子輕輕收攏手掌,摸了摸德妃娘孃的臉頰,這一刻眉眼微彎,笑得那般驚喜。
原來母妃的臉如此溫暖,像冬日裡塞進他被窩裡的湯婆子,讓他捨不得撒手。
這時候他眸光微移,看到了站在母妃身後的皇兄。
皇兄滿臉憂慮,他彷彿還從皇兄的臉上看出了一絲責怪,責怪他不按計劃來,自作主張傷了自己。
三皇子心中滿是歉意,他知道自己若是坦白要這麼做,皇兄定不會答應的。
他的皇兄光風霽月,即便身為儲君,也不曾迷了本心,他怎能不傾儘全力助皇兄成事呢?
如今又險險活了下來,想來是閻王爺還不肯收他,那他便再苟延殘喘一些時日吧。
三皇子繼續扭頭,而後對上了雍帝的目光。
父皇威嚴尊貴,是一座不可觸碰的冰山,他敬之畏之,有孺慕亦有怨懟。
“父皇”
三皇子想要撐坐起來,可隻是動了下胳膊便覺眼前發黑。
“老三,你躺好便是,以後莫要再做這種傻事了,你母妃嚇得不輕。”
雍帝對這個孩子很是生疏,此刻說起話來乾巴巴的。
三皇子面色慘白,良久才小心翼翼說道:“父皇,兒臣給您抹黑了是嗎?”
“他們說,兒臣不配做您的兒子。”
“兒臣想,若是兒臣死了,想來便再沒人拿這樣的話來損父皇的威名,也不會壞了母妃的清白。”
“兒臣總是忍不住想或許兒臣就不該被生下來”
話至此處,三皇子的面上就有了一絲不正常的潮紅,眼瞧著喘氣聲也重了。
一旁的太醫看到這裡,嚇得急忙出言:
“聖上,三殿下再受不得任何刺激了,還是快快讓殿下靜養吧!”
言外之意,要是再發病,那可真是迴天乏術了!
德妃聞言急忙看向雍帝,雍帝站起身來,沉聲說道:
“都出去吧,讓老三好好養病。”
除了德妃與二公主,其他人放輕了腳步,紛紛魚貫而出。
雍帝一直等出了興華宮,這才將強忍的怒氣撒了出來,衝著黃培低喝出聲:
“黃培!給朕速速去查!查清楚這流言到底是從哪裡出來的!朕要誅他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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