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深處。

病榻上的鎮北王蕭穆緩緩睜開眼睛，望著跟前的周錚，他如釋重負。

這段時間北境之地大變，就連周錚也差一點隕落在其中，這讓蕭穆心中一陣後怕。

而今的大周，百廢待興，若周錚出現了任何的意外，他一輩子都將生活在自責中。

好在，周錚一切安好。

一番寒敘，瞧得鎮北侯身體並無大礙後，周錚懸著的心同樣緩了下來。

當初的危機，現在還曆曆在目，但凡周錚他們的速度再慢一些，或許現在就唯有天人相隔了。

“外公，孫兒，有愧。”

周錚雙目有些濕潤，這是他最重要的人，真要有個閃失，他同樣不會原諒自己。

目光從蕭穆滿身的傷口望去，周錚心頭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

常年的征戰，讓蕭穆本就是強弩之末，而今重傷，即便是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可身體同樣到了瀕臨破敗的邊緣。

或許，從此以後，蕭穆都沒有一戰之力了。

舊疾纏身，新傷未愈，即便現在甦醒，可週錚很清楚，留給蕭穆的時間，也不多了。

或許是三年，或許是五年。

畢竟，蕭穆的雙目已然黯淡，幾乎光芒。

氣色羸弱，血氣虛渴，乃是將死之相。

如此情況，就算周錚有天大的能耐，也是迴天乏術。

強忍著心中的悲傷，周錚嘴角牽扯出一絲笑意，享受著和蕭穆在一起的日子。

似乎看出了周錚心中所想，蕭穆確實一臉釋然和灑脫，久經沙場，他早已做好了隨時面對著死亡的準備。

活了這麼多年，身邊出生入死的兄弟們早已歸土，自己能活到現在，實屬不易。

屏退眾人，蕭穆單獨和周錚閒聊。

蕭冠和蕭虎不敢不從。

“陛下，這段時間，苦了你了。”

聲音沙啞，言語中全部是心疼。

在蕭穆眼中，周錚不僅是當今帝王，更是自己的外孫，是二十出頭的少年。

這個年齡，多少人還在遊戲人間，可週錚卻肩抗天下，面對著內憂外患的局面，更是要遭受生死刺殺。

可即便如此，他卻從未聽到周錚絲毫的埋怨。

蕭穆隻恨自己，不能更好的為周錚分憂解難。

爺孫想談，儘是傷感。

“此次北境之變，乃是我鎮北軍無能，更是我蕭家辦事不力。”

許久後，蕭穆終究還是說到了正題。

身為一代鎮北王，即便是前段時間處於昏迷中，可他醒來後仍然隱約猜測到了一些東西。

即便蕭虎和蕭冠以讓他保重身體為由，閉口不談，可心思縝密老持沉重的蕭穆，早已心知肚明。

在北境之地，還能發生刺殺周錚的事情，並且洋人全身而退，不僅是恥辱，更是一個笑話！

唯一的理由，就是內外勾結，蓄謀已久！

“外公，一切都過去了。”

周錚輕輕拍打著蕭穆的乾枯的手掌，擺擺手，示意蕭穆不要往心裡去。

可蕭穆卻搖搖頭。

他重新抬頭望著周錚，而後目光中充斥著一絲掙紮和堅定。

“陛下，老臣，有一事相求！”

緊咬牙，蕭穆的聲音中罕見的出現了一絲顫抖和猶豫，甚至連握著周錚的手掌都有一絲抖動。

四目相對，周錚有一絲猶豫，不過隨後還是在臉上扯出一絲笑意。

這是他外公，是他最信任的人，周錚哪有不應之理？

“外公，但說無妨。”

周錚點點頭。

他很清楚，隻要蕭穆開口，名單之上的人，自己皆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