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

他對天機子還是有幾分感情的，“該不會……沒了吧？”

……

東荒北境。

玉擎宗轄下，大齊朝邊緣，一座破落的小城坐落於此，這小城比顧寒出身的天武城還要老舊了許多，修士幾乎見不到，生活在其中的人，九成九都是凡人，偶有一兩個修士，也不過凝氣期的修為。

對這些人而言。

金榜。

神族降臨。

驚世大戰……這些都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也不關心。

倒是那場血雨。

給他們帶來了不少驚慌。

隻不過。

血雨過後，他們根本感應不到靈機的變化和異常，很快便再次回到了往日裡的平靜生活。

街頭上。

一名披頭散髮，滿臉皺紋和疲憊的老者看著來往的行人，感慨不已。

這人。

正是胖子心心唸的天機子。

天降血雨。

化去靈機。

對修士的影響，極為致命，越是強大的修士，越是如此。

相反。

凡人脆弱如蟻。

卻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靈機是什麼，在他們短暫的一生中，也根本不用上這種東西。

隨即。

他便收起了感慨。

他來這裡，自然不是體驗凡人的脆弱的，而是因為别的事。

“小兄弟。”

思忖了一瞬。

他攔下了一名身上揹著乾柴的青年，問道：“這裡最近是不是有不尋常的事發生？”

見他容貌蒼老。

說話又文縐縐的。

青年將他當作了個教書先生，連忙放下乾柴，恭敬道：“這位先生，咱們這裡地方小，也沒什麼事，就前段時間下了場血雨，很可怕，嚇得大家很長時間都不敢出門，我娘說，那是老天爺發怒了。”

“……”

天機子沉吟片刻。

“除此之外呢，便沒有别的事了？”

“别的……”

青年想了想，眼睛一亮。

“還真有！”

“什麼？”

“西街街頭。”

青年興致勃勃道：“洛大孃的傻兒子醒了！”

“哦？”

天機子來了興趣。

“說說看。”

“我娘說。”

青年將天機子讓到了乾柴上坐下，連說帶比劃，“那洛家原來挺有錢的，十幾年前，生了個傻兒子，不哭不笑，就跟丟了魂一樣，洛家為了治好他的怪病，找了好多郎中，把家底都掏乾了，那病也沒治好。”

“後來。”

“有個仙人路過這裡，說他們的兒子天生沒有魂什麼的。”

青年撓撓頭。

“反正就是沒救了，那家人也不捨得把那個傻子扔掉，就這麼一直養到了現在……估計是老天爺可憐那一家子，那場血雨下完以後，那傻子突然醒了！會說話，也會笑，可把洛大娘一家子高興壞了！”

“老先生。”

他看向天機子，有點興奮，“我見過洛大娘，是個很好的人，您說，這是不是善有善報啊？”

天機子沒回答。

他精研天機之道，自然明白，因果善惡四字，哪裡有表面上看的這麼簡單？

“小兄弟。”

他緩緩起身。

“那家人在哪？”

“就在那！”

青年指了個方向，“城邊上，最破的那間房子，就是他們家！”

“多謝。”

天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飄然離去。

青年卻不知道。

這一拍，雖然不能讓他延年益壽，可卻能保他一生無病，身強力壯。

……

西街街角，極為偏僻。

住在這裡的人，也多是貧困潦倒之輩。

其中，一個尤為破爛的小院中，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站在那裡，身上穿了一件粗布衣袍，補丁多得幾乎數不過來，而少年面色蒼白，瘦弱不堪，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隻是他那雙眼睛卻極為明亮，臉上也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

“猜猜看。”

他右手伸出，輕聲道：“我手裡的石子，是一顆，還是兩顆，猜對了，這塊糖便給你。”

他對面。

站著一個小女孩。

四五歲大小，皮膚稍黑，身材瘦小，頭髮枯黃，隨意紮了兩根羊角辮，唯有一雙眼睛，漆黑明亮，很有生氣。

“……”

她抹了抹口水。

目光在少年左右手之間來回搖擺，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唔……”

半晌之後。

她才猶豫道：“一顆？”

少年臉上的笑意更盛，將左手裡的那塊糖遞給了她，“猜對了，哥說話算話，糖給你。”-